趙斐然說的劉博士,名叫劉漢松,是在弗吉尼亞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的一名中國留學生。出國那年,他已經是32歲,在單位上是個副教授,他的妻子田如芝則是校團委的副書記。因為看不到發展前途,又豔羨國外的生活條件,劉漢松毅然從單位離職,申請了弗大的獎學金,來到了美國。
在美國的第一年,因為有獎學金,劉漢松的生活條件還是很不錯的。呆了一年之後,他便把妻子和3歲的孩子都接到了美國,享受發達國家的待遇。誰料想,一家人剛剛團圓,不幸的事情就發生了,他申請的第二年獎學金沒有獲得批准,全家人的生活來源面臨著斷絕的威脅。
當年,在國外的留學生,大致可以分為三類。
第一類是公派,拿著國家的津貼,吃不好也餓不死,學成回國,也啥念想。當然,留學結束之後拒絕回國的,也不在少數,其代價當然就是丟掉了在國內的公職,而且面臨著一系列罰款之類的懲罰。
第二類是拿到了國外獎學金的自費留學生,根據獎學金的多寡,分別處於富裕、中等、貧窮等各個層次。哪一個層次的人,都會利用業餘時間去打一份工,哪怕是為了攢一點錢也行。當年留學生打工的平均收入水平是一小時4至5美元,合人民幣25塊錢,一星期打20小時工,就能掙到人民幣500塊錢。相當於在國內小半年的收入,沒見過錢的中國人幾乎沒人能夠抵制這種誘-惑。
第三類就是如劉漢松這種,沒拿到獎學金。或者原來有、後來中斷了獎學金的。這類留學生必須靠自己打工掙錢來維持生計,處境可謂是苦不堪言。
至於說後世最常見的那種拿著爹孃的錢到國外讀書的,在當年簡直比在美國的熊貓還少。在美國,一個月的生活費最少也得四五百美元,相當於2000多人民幣,國內有幾個人能夠有這樣高的收入?
得知獎學金未能申請下來,劉漢松與田如芝便開始商量著如何維持一家人生活的問題。一個方案當然是兩口子都去打工。但這樣一來,劉漢松的學業就要受到影響。取得博士學位的時間就要推後,而這又意味著他們要過更長時間的苦日子。第二個方案就是劉漢松全力以赴地做學問,田如芝一個人同時打兩份工,一天工作12個小時。以保證獲得足夠生活的收入。
經過一番痛苦的掙扎之後,兩口子最終選擇了第二個方案。田如芝表示,自己累上兩到三年,等劉漢松拿到博士學位,找到工作,一家人就可以過上中產階級的生活了,這樣她的付出也就有了回報。
含辛茹苦這種話,說起來容易,但真正做起來的時候。兩口子才知道是多麼困難。田如芝打工的一家餐館是臺島人開的中餐館,老闆對於大陸客非常歧視,動輒用髒話對她進行辱罵。而餐館裡其他的員工也擔心她會威脅到自己的職位,對她百般刁難。她打的另一份工則是在寫字樓裡做保潔,一個人就要負責四個樓層的所有走廊和廁所的清潔。
在累得坐在牆角不能動彈的時候,田如芝總會想起來美國之前自己在京城工業大學團委的那間辦公室,雖然辦公桌是那樣粗糙簡陋,但從窗戶裡曬進來的陽光。永遠都是那樣的溫暖。每次想到此處,她都會忍不住淚流滿面。
劉漢松知道妻子的辛苦。但他能做的,僅僅是在妻子深夜從打工的地方回來之後,替她捏捏背、捶捶腰,淘一把熱毛巾給她捂一捂僵硬的臉頰。他不能去幫妻子承擔這些事情,全家人過上幸福生活的希望,就寄託在他的博士學位上,他必須全神貫注地去查資料、做實驗,爭取早一天完成自己的畢業論文。
許曉琪剛到弗大來讀書的時候,就聽弗大的中國留學生們說起過有這樣一位可憐的劉博士,還有他那可憐的妻子。留學生們也發起過為劉博士捐款的行動,但大家都是窮人,能夠捐出來的數目非常有限,而且也無法一而再之地這樣做。
張偉琳和趙斐然是從許曉琪那裡聽說劉博士這個人的,而且知道劉漢松早先也是畢業於京城大學的,算是她們的學長。她們三個人曾經一起結伴到劉漢松的住處去看過一次,給孩子帶去了很多零食。不過,當她們想把湊出來的50美元送給劉漢松時,劉漢松斷然地拒絕了,不管怎麼說,他還得維持自己最後的那點自尊。
聽完三個女孩子你一言我一語的講述,寧默有些為難。劉漢松的遭遇,他當然是非常同情的。但要說見到可憐的人就提供幫助,他又能幫助得過來嗎?再說,放著國內的副教授不當,非要跑到美國來受苦受累,這樣的人是否值得同情呢?
“寧哥,你要是為難就算了。我們三個人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