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1部分

菜的氣味,還有田野裡的乾草的味道。水衝擊在鵝卵石上,那聲音沙沙的,似在輕聲訴說著未來。他們走向火車,他們一直要旅行到熱那亞,到裡窩那,也許一直到羅馬,他們會乘上安吉羅·多納蒂的船。再也沒有戰爭了。可以到任何地方去,可以開始一份全新的生活。

太陽落在地平線上時,他們在河邊停下稍微休息一會兒。女人分了食物,聖·馬丁帶來的硬麵包,還有在安塔克,在瓦爾第裡時,村民沿路給他們的新鮮麵包,乳酪和無花果。

於是這對他們來說彷彿只是一次散步,只是在鄉間的一次野餐,雖然他們身邊堆滿了箱子和包袱,雖然腳上已是傷痕累累,雖然在孩子們的眼睛裡,是痛苦,是高燒。河水在太陽下粼粼閃光,空氣中蒼蠅在飛來飛去,樹間還有小鳥。

他們坐在卵石灘上吃東西。欣賞著小河自由的演奏。孩子們又開始玩耍了,沿著河岸奔跑著。他們用樹尖做了小船。男人坐著,他們在抽菸,說話。他們在說到了山的另一頭他們要做些什麼,到了熱那亞,到了裡窩那。有些人甚至說到了威尼斯,說到了的裡雅斯特,說到他們即將穿越大海,一直到以色列。

他們談論著他們的土地,他們的農莊,還有山谷。他們談論著光明之城,那裡的穹頂,那裡的尖塔閃閃發光,那裡是猶太人最初的家園,也許他們在夢想他們已經到達了的樣子,而瓦爾第裡的穹頂和塔樓就是通往耶路撒冷的大門。

他們很快又出發了,因為山各的深處,夜幕已經落下。就在波哥·聖·達瑪左的入口處,威馬赫計程車兵抓住了他們,一切都非常快,他們還沒真正弄清楚發生了什麼。那些穿著綠色大衣計程車兵站在又狹又冷的那條長路的盡頭,出現在他們面前。在他們身後,卡車慢慢地開著,亮著車燈,彷彿在趕一群羊似地把他們往前推。他們就這樣一直到了火車站。在車站,士兵把他們統統趕進車站右面的一幢大房子裡。他們全都進去了,一個跟著一千,一直到房子都裝滿了。接著德國人關上了門。

已經是夜裡了。火車站周圍都是說話聲。沒有燈,只有卡車微弱的燈光亮著。女人席地而坐,靠著她們的包袱,孩子們緊緊地和她們團在一起。房子裡有孩子的哭聲,有抽泣聲,低語聲。夜晚的寒冷透過碎了的玻璃窗,透過鐵柵欄進了大房子。房子裡沒有傢俱,沒有床。在最大的一間房間的盡頭有一個公共廁所,散發著臭味。夜風吹到受驚的孩子的身上,後來最小的孩子都睡著了。

將近午夜的時候,他們被火車的聲音驚醒了,火車到了,剎車制動,吱吱嘎嘎的聲音,還有車廂的停下的撞擊聲,火車頭的汽聲。間或還夾雜著鳴笛聲。孩子們試著看清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最小的孩子又開始哭了起來。但是沒有人聲,只有這機器的聲音。彷彿是不再在這世界上了。

黎明時分,士兵開啟了朝著鐵路那一邊的門,他們把男男女女都推上了沒有窗戶,塗上迷彩的車廂。天很冷,火車的蒸汽列成一團一團粼粼的汽雲。孩子靠在母親的身上,也許他們在說:“我們要上哪裡去?他們要把我們帶到哪兒去?”車站,火車站的大樓,還有周圍的城市都空了。只有那幽靈一般計程車兵的臉,穿著他們的長大衣,在火車的蒸汽中越來越遠了。也許男人還夢想著可以逃跑,只要忘記女人和孩子,穿過鐵路,從斜坡上跳下去,消失在田野裡。黎明彷彿沒有盡頭,那麼安靜,沒有哭叫也沒有說話聲,沒有鳥叫也沒有狗吠,摯友汽笛鳴叫和車廂連線址吱吱嘎嘎的聲音,然後就是車輪開始在鐵軌上滑行的尖銳的磨擦聲,火車震動,開始了這沒有盡頭的旅程,都林,熱那亞,梵蒂米爾,孩子緊緊地抱著母親,汗味和屎味混雜在一起,轉向架的聲音,飄進黑乎乎的車廂的煙。透過車門縫鑽進來的黎明的曙光,土倫,馬賽,阿維尼翁,車輪的聲音,孩子的哭聲,女人嘶啞的嗓音,里昂,第戎,墨朗,這時不時被火車剎車打斷的寂靜,這又夜的寒冷,這令人昏昏的一動不動,德朗西,等待,所有這些名字,這些臉龐都被抹去了,就好像是從艾斯苔爾記憶中撥去的兄弟姐妹。

每天下午,夜幕將落時分,孤兒都要去費西奧那的教堂。有一天晚上,布拉奧又跑出來了,他在廣場上碰到了艾斯苔爾。“來。”他指了指教堂。艾斯苔爾不願意,她害怕聽見孩子的腳步聲,還有那機械的,嗡嗡的祈禱聲。在教堂的門邊,有一幅奇怪的畫,是聖母跨在一條龍上。布拉奧拉起艾斯苔爾的手,把她帶進了教堂裡。這裡簡直好像一個很黑很黑的巖洞。可以聞到打蠟的木頭的氣味,還有羊脂的氣味。在教堂深處,祭臺的兩邊,有一點星光在寒氣中輕晃。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