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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朗帶著清羽進入了雲鏡內，他們收起了法器，這裡四周三百六十度都被鏡子所環繞，真正能夠出去的道路只有一條。

清羽向前走了幾步，地面也是玻璃製品，他低頭就能看見自己的模樣。

清羽凝神靜氣，緊緊跟在林朗身後，同時問著：“我們把法器收起來，是因為和鏡中世界相沖麼？”

林朗搖搖頭，說：“雲鏡本身沒有殺傷力，我們把法器收起來，是避免誤傷我們自己。”

世有萬般造化，人有百種人生。

每一面鏡，都是另一個自己的重現，是希望，也是考驗。鏡中世界原本就是無數種人生的集合和羅列，它沒有刀山火海，有的只是鏡中人自己與自己的博弈。

清羽忍不住偏過頭看向自己左側的鏡子，只一眼便愣住——鏡中的男孩子明顯比他現在要小，穿著儉樸的衣衫，目光陰鬱，眼底泛紅。男孩子的面前躺著一隻小白狐，狐狸奄奄一息，而男孩兒卻毫無辦法。

清羽只覺心頭被猛地撞擊了一下，回憶一瞬間湧上大腦。

他九歲那年，鎮子上主事神官的獨子病了，過來煉製魔藥的醫生說缺少一點白狐血做輔助藥劑。人人皆知，那個不招人待見的“天罰之子”有一隻天天陪在身邊的小白狐。於是那些人找到了他，不由分說地從他身邊奪走了白狐，無論他怎麼反抗都無濟於事。

神官的獨子活了過來，而他的朋友卻永遠地離開了他。

鏡中男孩兒扭頭看向清羽，略顯乾燥的唇一張一合，吐出一句話。

【瞧，你果然忘記了。】

說完，男孩兒彎腰抱起白狐，垂下頭轉身離去，他一點點消失在鏡中，像是一隻孤獨又受傷的小獸。

“等——”清羽下意識朝著鏡面伸手，在觸及到那面鏡子前被林朗一把攔了下來。

“清羽，別四處看，往前走。”林朗說。

清羽一下子反應過來，先說了句“抱歉”，隨後正過身子不再看周圍鏡面。

他們繼續沿著道路前進，腳步踏在玻璃地面上發出的聲響和融冰滴落的敲擊聲混合在一處，像是進行曲中固定的鼓點節拍。在這催眠一般的節奏中，他們走到一個岔路口，分界處立著一個水晶柱子，柱子上面有一顆浮珠。當他們靠近立柱旁邊時，霧氣中漸漸顯示出字跡。

【在接下來的路途中，每當遇到岔路，你都需要答應指定的抵押才能得到正確道路，而錯誤的道路會直達死亡。如果到了最後你走出了鏡中世界，你留下的所有抵押都會歸還；但如果你中途返回或者沒能通關，抵押將會被永久扣留。】

【現在，如果你同意這個規則，請接收第一份抵押。】

【一件法器。】

清羽伸手想喚出往生花，但林朗比他更快，眨眼間林朗已經將一件法器放到了浮珠旁邊，浮珠裹挾著法器消失在視線中。緊接著岔路的一端封閉了，而仍舊開啟著的一端，顯然就是正確道路。

“走吧。”林朗說。

清羽跟在林朗身後，顯得有些擔憂。“我們不知道前面還有多少岔路，萬一他要的東西越來越多，我們豈不是風險很高？”

“是的。”林朗表示同意。

清羽立刻說：“那我們要不然再想想別的辦法，也許會有另外的通路或者捷徑……”

“清羽，你真的以為這個‘岔路抵押’，是普普通通能夠越過的關卡嗎？”林朗問。

清羽聽出了林朗的話外音，沒吭聲。

林朗繼續說：“有一個詞叫做‘沉沒成本’，它指的是人們在做某一項決定時，他會受到自己曾經投入的時間、金錢、物質等因素的干擾。前期投入越多，他對當前堅持的事情就會更堅定，忠誠度更高。拿現在的情況舉例子，我們越靠近出口，它的抵押代價就越高，考慮到前期的投入，我們就越不可能放棄。”

清羽很快就理解了林朗的意思，皺眉說：“那我們分著承擔吧，下次它再要求抵押什麼，就由我來做。”

林朗搖頭，“這種程度的成本我還是能負擔的，而且一旦加入第二個人，它會自然而然地提高過關難度。”

清羽怔愣片刻，試探地說：“這不是你第一次進鏡中世界？你對於它的瞭解，聽起來不像是紙上談兵。”

林朗腳步一頓，許久後他繼續邁步向前。“算是來過吧。”

接下來的兩個岔路口，林朗分別交出了【百分之五十的法力】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