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布衣不解問,“我到現在一句話都沒說,你怎麼知道我有心事?”
“你就是不說話,我才知道你有心事。”李靖轉過頭道:“按理說,現在天下平定,你應該開心才對。前幾年剷平突厥,其實徐世績、蘇定方和程咬金都是功勞赫赫,他們都可堪大任,是以平定遼東,已根本不用我這個老將出手。”
“遼東自作孽,淵蓋蘇文和遼東王意見不和,相鬥之下導致實力大減,這才讓我們一舉平定,劃為大梁的版圖。可是……天下隱患還有,西突厥仍是對中原虎視眈眈,高昌最近亦是有所舉動,打江山不容易,守住也不容易呀。”蕭布衣嘆道。
“急什麼?”李靖淡淡道:“做事切忌急勁,守住至關重要,就算你打下諾大的江山,真的能千秋萬代不倒嗎?”
蕭布衣若有所思,緩緩點頭道:“二哥,你說的極好。可是真有徵戰,還是需要你出馬。”
李靖苦笑道:“你以為我真的很喜歡帶兵作戰嗎?我作戰,只是為了再不領軍,到現在,我累了,很多事情,交給別人去處理吧。布衣,你也莫要急於求成。楊廣前車之鑑,你要記在心頭。”
蕭布衣抿了口酒,突然問道,“好久沒有見到大哥了,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呢?”
李靖也露出惘然之意,半晌才道:“布衣,你也知道,大哥、崑崙他們,還是怕你顧忌,所以崑崙隱居不出,而大哥……前段時間他倒是捎了封信給我。”
“信上說什麼?”蕭布衣問道。
“他說,他最近看中了海外的數十個島嶼,準備召集些人手,一個個的打下來。”李靖道。
蕭布衣沉默良久,將碗中之酒一飲而盡,說道:“好的,我知道了……二哥,你休息吧。”他起身要走,李靖突然叫道:“布衣。”
“二哥,你還有事?”
“我記得和你討論破碎時空的時候,你說過,生能盡歡,死而無憾。”李靖道:“其實我聽到你的理論後,才感覺到還有另外一個天空。但無論有多少空間,無論時間過去多少年,你想念一次,有時候就會一生想念。你到了哪個空間,過了多少年,回想起來,還是會有遺憾。”
“二哥,你究竟想要說什麼?”蕭布衣問。
李靖望著蕭布衣的雙眸,良久才道:“思楠為你好,她是個好女子,你難道……真覺得……她是不解你心?”
蕭衣沉默不語,李靖又道:“或許你真的覺得……你的面子,很是重要?”見蕭布衣仍是沉默,李靖嘆口氣,搖搖頭道:“我不管有多少空間,只知道要珍惜眼前。好了,你自己考慮吧。”
李靖閉上了雙眸,坐在躺椅上,扭頭望那湛藍的天!
蕭布衣立在那裡良久,這才緩步走出李宅,孫少方早迎了上來,見蕭布衣悒悒不樂,小心問道:“西梁王,現在去哪裡?”
蕭布衣霍然抬頭,眼中已閃過了堅毅之色,說道:“去遼東!”
遼東已歸大梁,被蕭布衣劃郡整治。東都的天蔚藍,遼東郡亦是如此。
關河蕭索,千里清秋。今年花紅,更勝去年。可今年憔悴,怎忍凝眸?
思楠人在庭院,正望向身前的孃親。
多年的風霜,並沒有在思楠的臉上留下刻痕,只是思楠的一雙清澈的眼眸,多了分秋的蕭索。藍天白雲,微風輕拂,拂不醒眼前的孃親,可思楠還是在守候。
她在守候著孃親,也在守候著寂寞。
足足七年,她無怨無悔。
道路是她來選擇,她就會堅持走下去。自從她出劍的那一刻,就想到了今日的結局。若說她還有個希望,那只是想讓孃親清醒,認出以前的那個楠楠。
她素來要求並不多。現在她已有了很大的進步,最少孃親見到她後,不再排斥,不再反抗尖叫,她已知足。
雖孃親沒有養她,但她並不是個記恨的人,不然當初也不會為李玄霸求情。她的心,如海底針般,少有人能明瞭。
天上星,亮晶晶,不如楠兒的亮眼睛……
天上月,明又亮,不如孃親的一顆心……
容妃突然又唱了起來,唱著那七年來,唱了幾千遍的歌謠。思楠眼角已有淚光,跟著孃親輕聲唱道:“天上月,明又亮,不如孃親的一顆心……”
容妃突然搖頭道:“不對,不對。”
思楠一顆心砰砰大跳,七年來頭一次聽到孃親反對,顫聲問道:“娘,有什麼不對?”
容妃道:“應該是,天上月,明又亮,不如女兒的一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