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不了,就在謝上發耳邊飛快地說了幾個字,謝上發看著我:“長的那個是廠長,水果那個是政委,什麼呀?”
他這話一出口,場內瞬間就安靜了,因為大家看到沙也夫如遭雷擊,身體擺了擺,差點站都沒站穩。
緩過神來,沙也夫緊咬著牙,鐵青著臉,再不吭半句。財務科長確信謎底已被揭穿,氣氛不好,他馬上攙著沙也夫往外走,一邊用調侃的語氣對謝上發喊:“這是分數最高的謎語,每個都有28分,你可以拿4袋洗衣粉啦,還不去?”
哄哄鬧鬧的,全都散了。我看見財務科長帶著沙也夫和喜子上了車,喜子望著我,我想和她說兩句話,可是蘇雅麗纏著我不放,要給我一袋洗衣粉。我不要,她說你媽還指望著呢。我說你怎麼知道的?她說來的路上是我媽跟她說的,她兒子博學多才,一定能夠弄一袋:“你空著手回家,阿姨會失望的。”蘇雅麗一晚上上躥下跳,還問這個要點分數、問那個要點分數,總共才拿了一袋洗衣粉,並幾隻圓珠筆。我有點不相信,轉到她背後看看:“這什麼呀,獎勵也太低了,你一共答對了多少?”蘇雅麗告訴我,謎語呢,她一共猜出了11條;瞎子打銅鑼,她打中了5次;釣魚,她釣中了3次。這些加一塊,是20分。她還問易政要了2分,問李獻忠要了1分,王國光主動給了她1分,總共加起來,她弄了24分。一袋洗衣粉是14分,要28分才能換2袋,所以她換了一袋洗衣粉,並幾隻筆。
謝上發換了東西,四袋,一大捆,我不想要蘇雅麗的,準備問他要。可謝上發裝作沒看見我,叫他他也不應,飛快地跑了。
我還是不想要蘇雅麗的洗衣粉,準備到廠門口的店子裡去買一包以濫竽充數。蘇雅麗認為不行,這袋洗衣粉,老孃要誇很久的,如果店子老闆透露出來是買的,那不是沒事找事傷老孃的心?這確實有道理,當個文學愛好者這麼多年,不能連袋洗衣粉都賺不到。我只好在蘇雅麗含情脈脈的眼光中,謝謝她,很違心地收下了。
十一、分手是這樣
家裡沒法呆,只住了兩天,我就回了雷打石。當我還坐在車上,過了湘江大橋,看到前方高高聳立的炎帝時,從公共汽車的窗下,似乎看見一個熟悉人的身影,上了一輛白色的小車。當我在報刊亭那兒上了車,等車開時,白色的小車跑到前面去了——這誰呢?車子往雷打石,是一條稀爛的路,又窄又髒。我在座位上搖搖晃晃,暈暈乎乎的,睡也睡不著,清醒也清醒不了,很是難過。
為什麼難過呢?生活不就是這樣?雖然我現在年輕,但終究會老,等我老了老了,我會後悔嗎?後悔愛上文學,愛上小輕。文學只給了我一個“文學愛好者”的頭銜,不倫不類的,什麼也說明不了。小輕只跟我同居,不三不四的,只怕到頭來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下車剛剛回到住處,就看到白色小車停在院裡,旁邊是那個永遠穿白衣服的白秋水。他正在從車裡拿東西,一轉身看見我。他還是那麼高大威猛,胸肌發達,但背有點駝,看上去是腰不舒服。大概這個月他幹小輕幹得太狠,傷了元氣吧。我們話都沒說,也沒笑,彼此打量了一下,我就上樓啦。
——忽然我想到,賊漢子回來了,那賊婆娘——天啊!三步並作兩步走,一開門,就看見一頭秀髮。我緊緊抱住小輕,連鞋都沒脫,連話還沒說,就立刻在她懷裡哭起來。小聲地哭,嚶嚶抽泣。我吻小輕的頭髮,嗅到她頭髮的氣味,立刻四肢發冷,兩眼發黑,像條死狗,垂在她胸前。
“好啦——讓我先洗個澡,你去做飯吧。”
“好的好的,你回來了,真是太好了!提前回來的吧?好像還沒一個月。”我高興興地先幫小輕把要換洗的衣服放到衛生間裡,又樂呵呵地跑到廚房淘米擇菜,小輕在衛生間裡面開啟門,要我算了,今天到外面去吃。
“好啊好啊!”沒有事情做,我就搬張椅子,坐在衛生間外面,怕小輕有話要跟我說。聽見裡面嘩嘩水響,小輕半天不說話,我就問:“今次的收穫怎麼樣?”她沒有回話,只聽見白花花的時間落在地上的聲音。
洗完澡出來,小輕邊擦頭髮邊問我:“待會出去吃,你身上還有錢嗎?”
我在身上摸,摸來摸去摸了很久,小輕說:“你別坐那兒了,坐在衛生間門口你就像個傻瓜。站起來,讓我看看你的錢包。”
“掉了。”
“什麼時候掉的?”
“蠻久了。”
“那你怎麼沒餓死?”
我告訴小輕,自從她走後,我吃了很長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