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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部分

這倒不是我的惡趣味,是真想要他增加點營養。都說身體是革命的本錢嘛。

“就沒點素的?”“有,青椒炒雞蛋。”江友信鬆了口氣:“還行。”不然的話,枉擔一個吃飯的名聲,眼見我大快朵頤,自家在一旁喝湯吃白飯,味道不大好。

“江哥,農機廠你有沒有熟人?”我夾起一大塊燜羊肉,猛咬一口,含含糊糊地問。

“有。農機廠的副廠長張力,是我表哥。”我眼睛頓時就亮晶晶的,這可真是湊巧了。上輩子倒沒聽說過他有這門表親。

“太棒了,正好給我加工這個制磚機。”“沒問題,他本來就是車工出身。以前洪山機械廠的技師,後來才調到農機廠的。”洪山機械廠我知道,那是部隊的工廠,生產槍炮的。五九年那位著名的耿直元帥主持建設大三線的時候,一些部隊工廠建到了向陽縣的山溝溝裡。技術力量遠比農機廠雄厚。

在洪山機械廠做過技師的人,加工個制磚機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今天星期六,他該在家。索性咱們吃完飯去他家玩一會。”“行,你是大哥,全聽你的。”我一副江湖口吻。

江友信笑笑,又搖搖頭。料來也在詫異我和年齡甚不相符的成熟。

這一頓飯吃得分外愜意,肚子裡裝滿了各種肉類,走出人民飯店時撐得直打嗝。不免又被江友信笑話一番。他那麼沉穩的人,偏是在我面前不拘形跡,和嚴玉成相類。大概也是覺得和我投緣吧。

“江哥,張廠長喝酒不?”“喝。”“抽菸不?”“抽。”“太好了。”江友信奇道:“菸酒俱全,好什麼好?”“他要不抽菸不喝酒,我還真不知該買點什麼進門禮。”一九七八年不比以後,天一擦黑,店鋪基本關門,又沒超市可逛,想買個啥“大禮包”連門都沒有。縣革委門外有一個供銷社的門市部,關門倒比較晚,可以買到菸酒。

向陽鎮獨有這麼一家公家的門市部是晚上還營業幾個小時的,原因不言自明,緊挨縣革委嘛。總得讓那些臨時起意送禮的人有個地方買去。雖說是計劃經濟,供銷社無論盈虧都不影響工資發放,買賣興隆一些總歸不是壞事。

江友信曬道:“自家親戚,不必搞這些名堂。”我笑道:“是你的親戚,暫時還不是我的親戚。求人辦事,沒有空著手進門的道理。”“嘿!要是給柳主任知道,還不知怎麼生氣呢。”“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我幫他搞活縣裡的經濟,他還得感謝我呢,生什麼氣?”我嘻皮笑臉。

江友信連忙正色道:“小俊,別亂說話,當心被人家批成唯生產力論。”我撇撇嘴,也不置辯。

過得幾年,你就知道這句話的來頭有多大了。

我買了兩瓶西鳳酒,兩條大前門煙。原本要買四瓶酒四條煙,愣給江友信攔住了。雖然我告訴他我現在很有錢,一時半會他還是無法接受我的“奢侈”這個九歲小屁孩也實在太能折騰了。將他一個月的工資不當回事呢。

張力家裡住在老街,沒有路燈。要不是臨街的鋪面和住房門縫窗戶裡漏出一點燈光,咱倆得摸黑走路。東西都是江友信提著,騰出一隻手來拉住我。可見在他心目中,我也還是個小孩子,至少走夜路怕我摔著。

八月中旬,天氣已經並非最熱。一九七八年,全球溫室效應還不是很明顯,天黑下來後,比較的涼爽。老街的房子外邊是磚瓦結構,內裡是木板樓梯。水泥預製板眼下還遠未成為建築的必須材料。走在木製樓梯上,發出空空的聲音。

張力家住在二樓,因為是熱天,房門是敞開的。

“表哥?”江友信叫了一聲。

“啊,是友信啊?快,進來坐!”一個三十出頭的漢子應聲而出,五短身材,甚為健壯,面容倒是很和善,瞧樣子是老實人。

“友信,你可是稀客,有陣子沒來表哥家玩了吧?是不是換了工作,在縣革委很忙啊?”聽到聲音,一個三十來歲的女子從裡間出來,見到江友信,滿臉堆笑。大約就是他的表嫂,張力的愛人了。嘴裡一迭聲說著話,挺伶俐的樣子。

我心裡又多了幾分喜歡。

這有個說法,凡是這種伶俐的女人大都精於算計,說得貶義一點就是貪財好貨。我找張力幫忙,正需要她在一旁敲邊鼓。要知道公家人幫人幹私活,在當時比較犯忌諱。兩口子都太老實的話,縱算我打出縣革委柳主任的牌子,怕也不大管事。

“晚上不加班,就過來了。”江友信話講得十分平淡,彷彿隨口聊家常,卻透出了十足親切的意思。只有真正的一家人,說話語氣才會這麼平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