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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部分

“呵呵……”沈一貫不好意思的笑笑道:“也沒啥,我就是覺著,今兒您對葛老大人,是不是過於客氣?只怕日後那幫老傢伙,會愈發倚老賣老,不把您放在心上的。”

“是麼?”沈默隨口應一句,心中卻起了波瀾。如今朝廷之中,有楊博、葛守禮、朱衡等幾位老臣,論資歷,那都是跟徐階一個檔次的,十分的德高望重。這些人,是沈默搬不開,也壓不倒的,如果硬來的話,難保人情洶洶,亂了局面。所幸他向來對這幾位老臣禮敬有加,成為首輔之後,更是以晚輩自居,這才換得幾位老臣的支援。

沈默這個人,永遠是一團和氣,看上去就像一團棉花,但這棉花裡卻藏著一簇針,誰要真敢握他一把,非得被扎得滿手血。他對幾個老前輩敬著供著,對下面那些犟脖子賣柺,口蜜腹劍的刺頭爛癤子,卻一點不手軟,藉著人事調整,就讓他明升暗降,貶的貶謫的謫,收拾的乾乾淨淨。只留下幾個顯眼的人物,也都成了秋風中的老絲瓜,孤零零吊在那裡孤了勢,終究也鬧不成事了。

加之這十多年來,他一直不動聲色的,向朝廷安排自己的同年、門人、弟子。他當首輔以前,黨羽便已經遍佈京城各衙門之中。當初哪怕不用跟李太后私下交易,他都有能力把馮保的局硬翻過來。然而沈閣老所圖遠大,只用些小手段,就將馮保杖死午門,完全沒有暴露自己的底細。

結果現在,世人明明不見他用什麼手段,只是攆走了幾根唯恐天下不亂的攪屎棍,就讓十八衙門一呼百應,指手向左沒有一個敢向右看一眼,其威權甚至比素以鐵腕著稱的高拱,還要高出不少。

這種局面得之不易,固然是因為皇帝年幼,一應國事皆仰賴首輔。但更重要的,還在於沈默草蛇灰線、謀篇甚早,等坐上首輔之位時,已經是桃李滿園,水到渠成了。好飯不怕晚,要是早五年當這個首輔,定然不是現在這種局面。

然而局勢既定,就該推行新政、振衰起隳了,在這個過程中,沈默卻又明顯感到那些老大人,不但不能繼續發揮穩定人心的作用,反而會因為政見不合而生掣肘。就像今天這件事,自己費了多少口舌,才勸得葛守禮不再反對?要是每件事都需要這樣額外解釋,那自己什麼工作都不要乾了。

這些事情,作為沈默的親隨。沈一貫自然清楚,他早就想勸沈默,應該想辦法把這些老傢伙打發回家頤養天年,別讓他們在朝堂上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了。

“沒關係,”沈默卻搖頭道:“楊蒲州已經快要不行了,剩下朱衡和葛守禮,嗓門再大,也沒法掣肘大局。”說著對沈一貫笑道:“人都說宰相肚裡能撐船,難道我連兩個老頭都容不下?”

“是麼……”聽說楊博要死了,沈一貫心頭一喜道:“那也總得給兩位老大人找點事兒幹,讓他們閒著肯定要找事兒的。”

“葛守禮已經領了監察新法的差事,這一件事兒就夠他忙得了。”沈默點點頭道:“至於朱衡,我已經寫信給潘季馴,讓他重提膠萊河工程的方案……”

“呵呵……”沈一貫聞言笑眯了眼道:“師相果然奸……那個,見識高遠。”

所謂膠萊河工程,其實是漕運工程。隆慶四年九月,黃河在邳州決口,從睢寧到宿遷一百八十里河水驟淺,江南來的糧船,一概不能北上。在本朝這是一個異常重大的問題,因為大明的政治中心在北京,但是經濟中心卻在南京。京城所需的一切資源都出自南方,尤其是每年四百萬石糧食,全賴南方的接濟。從南方到北方,惟一的生命線就是運河,運河發生了問題,南方和北方失去聯絡,整個的國家,立刻受到影響。偏偏運河不是人們所想象的那種安全的水道,尤其是在北方,黃河就是運河,運河要靠黃河底接濟。水量太大了,漕船隨時有漂沒底危險;可是水量太小了,糧船便要膠擱半途。

而且就算平安運抵,沿途也要產生兩到三成的損耗,其實進了哪些人的腰包,天下皆知。把一國命脈完全寄託在這樣一段弊端百出的水道上,顯然是十分危險的。其實誰都知道,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海運,試問在這個大帆船貿易遍及全球的時代,難道大明連近海運輸都做不到?事實上,海運損耗只有百分之三,遠遠低於漕運。這顯然不是技術上的問題,一個關係到上百萬漕丁飯碗的政治問題。

說一個簡單的例子便知道,在原先那段歷史上,崇禎年間為了節約財政,大規模砍掉了全國驛站,結果讓個叫李自成的驛卒失業,然後……

崇禎皇帝動了驛遞系統,都不敢動漕運,改海運的危險程度,也就可想而知。

運河既然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