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嵩心說:‘就等你這句話呢!’便釋放出早醞釀好的感情,面色愈加哀慼起來,轉眼竟淚眼惺忪,又是抱拳,又是作揖的苦苦哀求道:“公公請幫我,請一定幫我啊……”
“哎呀呀,您老這是幹什麼?”李芳趕緊起身還禮道:“要折殺老奴嗎?”
“公公不答應,我就,我就……”嚴嵩說著,竟然扶著桌沿,緩緩往地下跪去,道:“我就給您跪下!”
說心裡話,李芳是真想受他這一跪,但也知道,如果那樣的話,嚴嵩日後定然會報復自己,所以只能帶著惋惜的趕緊扶住他,嘆口氣道:“唉,閣老如此待我,老奴我拼著不要這條老命,也得幫幫您了。”
“多謝多謝。”嚴嵩面上帶著淚,卻已經綻開笑容,一屁股坐回椅子,道:“請問公公,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是誰勾動了陛下的心火?”
看他麻利的樣子,李芳就知道,人家根本就是做做樣子,壓根沒想給自己跪過,不由氣歪了鼻子,終於知道薑還是老的辣啊!這八十歲的就是比自己這六十歲的不要臉。
想歸想,該說還是得說……其實這些事兒,根本瞞不了人,不知道多少宮人太監收了錢,成了外臣的眼線,昨日皇帝又沒清場,很快就會傳出去。李芳知道,現在嚴嵩驟遭叱責,方寸大亂,才會跟自己病急亂投醫的,所以還不如賣個幹人情,免得得罪了這頭巨鱷。
他便將昨日發生的種種講給嚴閣老聽,當然會根據自己的需要,或是大加渲染,添油加醋;或是輕描淡寫,語焉不詳,但總算讓嚴嵩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
嚴嵩聽完,又一次滿頭大汗,連連矢口否認道:“老夫敢對天發誓,對此事絕不知情,也絕對沒有那個膽量,操縱朝廷的掄才大典啊!”
“咱家當然相信閣老。”李芳笑笑道:“但陛下的脾氣您又不是不知道,主見那麼強,咱家也不敢貿然給您說好話,以免越描越黑啊。”
“那是,那是。”嚴嵩點頭連連道:“陛下的脾氣,我還是知道的。”說著又拱手道:“請問公公,老朽該如何應對呢?”
“照我看。”李芳道:“您得先把這事兒查清了,陛下那裡是暫時不能去了,等過一陣子消消氣,咱家再見機幫您提一提,到時候您去跟陛下好好說說,把誤會借了,方位上策。”又笑笑道:“當然,咱家說的可做不得準,主意還得閣老自個拿。”說著不著痕跡的將那信封送入袖中,起身拱手笑道:“當差不自由啊,咱家出來的事件不短了,可不能再盤桓了。”
嚴嵩已經達到目的,自然不再留他,扶著桌子緩緩起身道:“老朽送送公公。”
“您請留步,千萬別。”李芳趕緊攔住道:“我自己走就行了。”但嚴嵩還是把他送到垂花門,看著他消失在前院,才扶著牆轉身,望著院子裡葉片凋零的樹木發起了呆。
但站了不一會兒,便感覺兩腿發軟,頭暈腦脹。老管家嚴年趕緊過來,攙扶著他,輕聲道:“老爺,咱們還是回屋歇著吧。”
嚴嵩無奈的嘆口氣道:“老了,真的老了……”便弓著腰,在嚴年的攙扶下,進了屋子,先去看了夫人,陪她說會兒話,然後回到書房,在慣常用的躺椅上躺下,閉上眼睛養了會兒神。
就在下人們以為他睡著了,想要悄悄退出去的時候,卻聽嚴閣老緩緩道:“嚴士藩起來了嗎?”
“這個……應該,大概還沒吧。”嚴年小聲道。
“這都什麼時辰了,還賴在床上。”嚴嵩哼一聲道:“把他給我叫過來,儘快!”
“是!”嚴年感到老爺的怒火,哪裡還敢怠慢,趕緊往後宅嚴士藩住的園子去了。
第五三四章 古往今來第一衙內
對於下面的官員來說,世上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跟嚴東樓打交道。因為嚴世藩這傢伙,實在是千古難遇的怪胎,也不知嚴閣老是怎麼把他生出來,又是怎麼教育的。
這傢伙驕奢淫逸,五毒俱全,整日泡在酒池肉林,過著荒淫帝王般的生活,卻又聰明蓋世,絕不是不學無術,但凡官場上的門道,他都瞭若指掌頭頭是道,而且精於算計,心智過人,對陰謀以及人性的把握,更是到了登峰造極的地步,是個誰也沒法糊弄的主。
隨便舉一個例子,便能讓人不得不服,比如他當了工部尚書後,管著全國的工程……在他的眼裡,工程就等於貪汙。工程越大,可貪的程度就越大,工程越多,可貪的地方也就越多,所以二十多年來,嚴世藩先生都堅守在工部,從不挪地方……嚴世藩在成為全國總工頭後,對下面的各個工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