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養吧。
誰知第二天再拜訪另兩家時,遇到的情況,讓修養再好的人,也要無明業火心頭起——潘家說,他們老爺訪友去了,問什麼時候走的,說是今早才走。問什麼時候回來,說‘短則三五日,長則七八天。’
吃了閉門羹的沈大人,只好再去滄浪亭的陸家,結果接待的人說,陸老爺跟著那個陸績去平湖,給陸家老夫人祝壽去了。
問問時間,說是今天早晨才走。
沈默怒了,他就是再傻再天真,也知道這肯定是刻意為之的。
“看來昨天晚上發生過什麼。”坐著轎子往回沒走多遠,他命人落轎,對外面的鐵柱道:“去看看彭璽、王子讓,是不是也外出了。”說著指一指就近的一家飯館道:“我就在這等你。”
“是!”鐵柱二話不說,跑去探查。
沈默便往那家飯館走去,看看招牌,發現是一家專賣包子餛飩等各種麵食的鋪子,蘇州人叫做‘件頭店’,乃是穿短衫、下力氣的人吃飯的地方,那些有錢人是不進來的。
所以沈拙言一出現在門口,裡面原先還挺熱鬧的大廳,食客們一下子安靜下來,都望向這個錦衣華服的不速之客。但也只是一瞬間,又該吃的吃,該喝的喝,沒人再看他了。
此時還算早,大廳裡有空桌,沈默便和三尺幾個坐下,小二過來問吃什麼,他看看周圍人,道:“和他們一樣。”
小二以為這是哪家的公子,吃厭了山珍海味,出來換口味呢,便笑道:“您可算來著了,敝店的雞油餛飩,可是遠近聞名的一絕,牌子響著呢!”
“這位公子可真是來著了。”邊上一個食客憤怒的插嘴道:“您要是明天來吃,就得漲錢了。”
小二的罵道:“項老三,快吃你的吧,公子爺還在乎那倆錢?”說著換上一副笑臉,對沈默道:“雞油餛飩,千張餅,您老還要點別的麼?”
沈默搖頭微笑道:“聽說你們要漲價,漲了多少呀?”
小二瞪了那食客一眼,對沈默賠笑道:“沒多少,五文錢漲到六文罷了。”
“漲了兩成還叫沒多少?”沈默微微皺眉道:“為什麼漲價?”
小二的有點不耐煩了,心說看你穿得人模狗樣的,怎麼一聽漲價,臉都綠了,便敷衍笑道:“對不起客官,正是飯點忙不過來,等我忙完了再來和您分……”
還沒說完,便聽‘叭’得一聲,一小錠銀子被三尺拍在桌上,就聽三尺面無表情道:“說。”
小二登時笑成了花,將那足足一兩的小銀錠拿在手裡,緊緊攥著,點頭如啄米道:“這其實是商業機密,一般人兒我不告訴他。”說著回頭驅趕那些側耳注目的食客道:“去去,沒給銀子不準聽!”待眾人回過頭去,才趴在沈默耳邊小聲道:“我們老闆今天早晨去糧店進貨,聽相好的掌櫃說,米麵的進價一下漲了五成!”說著掂一掂手中的銀子,用更微弱的聲音道:“而且聽他們說,肯定還是要大漲的。公子要是家裡沒存糧,就趁著價錢還不離譜,趕緊去搶購些吧,說不定過兩天有錢也買不到了。”
最後,還嘆口氣道:“您給的賞銀,我也得趕緊去換成糧食。”說著搖搖頭,走開了。
餛飩上來了,油亮亮,很誘人,沈默卻食不下咽,他有種不詳的預感,自己的提案,八成已經被蘇州大戶們否定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事態將朝最惡劣的方向發展,極有可能會不可收拾!
他現在只要一閉上眼,腦海中就會浮現出老百姓瘋狂搶購,商家囤積居奇,最後衝突不可調和,演變成打砸搶的暴動場面。《五人墓碑記》上的一幕幕,彷彿要提前半個世紀上演了。
‘由是觀之,一旦蘇州城亂,吾或勤王事,死社稷,或革官職,戴罪上京,或脫身以逃,或剪髮杜門,佯狂不知所之者,更或埋石碑於河底,登高一呼反他娘。’沈默開始很認真的思考起後路來。
正在胡思亂想間,鐵柱從外面匆匆進來,看他一臉灰敗憤懣,不用問,沈默便知道了結果,呆呆坐在那裡如泥塑一般。
“大人,要不咱們走吧?”三尺小聲道,跟了大人這麼久,從來都是見他不溫不火,卻沒見過如此失魂落魄。
三尺又叫了兩邊,沈默才回過神來,問道:“你說什麼?”
“咱們走吧。”三尺道:“王子讓和彭璽也都離開蘇州城了,大人您得回去想想辦法。”
“還有什麼好想的?”沈默面色蒼白的笑道:“我一沒錢,二沒勢,跟那些貴官家對著幹,就像蚍蜉撼大樹一般,可笑不自量啊。”說完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