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而視我贛南被脅之人犬豕牛馬之不如。此其殘酷無恥之尤,凡有血氣者未有不痛恨者也。’
‘然猶有可恨百倍之惡行——賴某為揮霍,遍尋各族先祖大戶之墓、親臨發掘,所過隳突,無骸不露。掠取金寶、不計其數,乃至破棺挾屍、敲詐勒索……其桀虜之態、毒施人鬼,汙國虐民,人神共棄,餘歷觀載籍,無出其右!’
‘然朝廷方御外奸,未及征討,加緒含容,冀可彌縫!然其豺狼野心,以致病狂、殘暴荒淫、肆無忌憚,雖其股肱左右,亦難倖免。李珍居次席,可謂位高權重,然賴某一則覬覦黑甲軍久已,巧取豪奪,誓得此勁旅;二則,李珍之妻周氏,貌美不凡,賴某好色,垂涎久矣。竟納周氏之妹為妾,趁其入宅探望,將之反覆姦汙。其暴行比禽獸尚遠不若。珍安不恨之入骨?’
‘此等殘暴不仁、無君無父、禍害百姓、狀若禽獸之徒,不可留之旦夕。今倭寇已平,天下思安,本部堂奉天子命,統師十萬,折衝宇宙,南北並進,雷霆虎步。誓將臥薪嚐膽,殄此凶逆,救我被脅之民人,解百姓於倒懸。不特紓君父宵旰之勤勞,且慰天地人倫之隱痛。不特為數萬生靈報枉殺之仇,且為諸家祖宗雪被辱之恥。’
‘天子憂勤惕厲,敬天恤民,田不加賦,戶不抽丁,以列聖深厚之仁,討暴虐無賴之賊,無論遲速,終歸滅亡,不待智者而明矣。現大軍抵龍南而角其前,據岑岡而掎其後。若舉炎火以燃飛蓬,有何不滅哉?又賴某之麾下。多為平凡百姓,受其迫脅,權時苟從而已。經半年之圍困,已飢寒交迫、鹹怨曠思歸、流涕北顧。若爾披脅之人,甘心從逆,抗拒天誅,大兵一壓,玉石俱焚,亦不能更為分別也?’
‘此番王師天降,登高岡而擊鼓吹,揚素揮以啟降路。必土崩瓦解,不俟血刃!此乃忠臣肝腦塗地之秋,壯士立功之會,可不勖哉!是用傳檄遠近,鹹使聞知。有助我征剿者,本部堂引為臂助,厚以銀糧;有抱道君子者,本部堂禮之幕府,待以賓師;有取賴匪首級來歸,本部堂為其請萬戶侯、將軍綬,封妻廕子,榮耀百世;有久陷賊中、幡然醒悟,殺其頭目來降者,本部堂收之帳下,奏受官爵;倘有被脅經年,臨陣棄械,徒手歸誠者,無論前科、一概免死,資遣回藉。’
‘上有日月,下有鬼神,明有贛南百萬民眾芸芸,幽有列代祖宗之魂,實鑑吾心,鹹聽吾言!如律令!’
一篇檄文,把個賴清規罵得體無完膚,但絕不是造謠誹謗,而是建立在精準詳盡的情報基礎上,將其祖宗三代不可告人之事,全都添油加醋,展示給天下人……他的祖輩打鐵煽驢,父親改姓;以及賴家放高利貸起家,這些經年隱秘,知道的人極少極少,就連他老婆都沒聽說過;還有那令人不齒,合該三刀六洞的強姦李珍妻一事,更是做得隱秘,且當事人絕不會聲張……而且更窩囊的是。此事發生在李珍被俘之後,顯然不能成為他背叛自己的理由,但沈默就是欺他有口莫辯,故意混淆了時間,把這個‘欺其妻,以致兄弟反目’的屎盆子,狠狠扣在他頭上。
讀了這篇檄文,賴清規都覺著自己臭不可聞,就像被扒光了扔到人群之中,那種羞憤欲絕的感覺,真讓他想找根繩吊死算了。當然他不捨得,於是便要將怒火發到別人身上,開始在盛怒中尋思,是誰將他的秘密洩露?
想來想去,只有一人可能知道全部的秘密,那就是跟他二十多年,曾經無話不談,知根知底的小舅子——欒斌。
想到沈默誤以為欒斌也死了,沉痛哀悼的祭文,他更加深信,這個畜生背叛了自己,並把自己的所有醜事,一股腦的告訴了官府!
越想越覺著,只有這一種可能,賴清規如負傷的野獸般,雙目血紅、喘著粗氣來到了地牢中,開啟了最深處的牢門,見到正在吃飯的欒斌。
一看他這樣子,欒斌便了然了,擱下飯碗,把口中的飯慢慢嚥下去。
藉著油燈的光,賴清規看到欒斌面前的小几上,有雞鴨魚肉、四菜一湯,還有一壺小酒,他登時一陣邪火,狠狠一腳把小几踢翻,嘩啦啦杯盤灑落一地。
有些惋惜的看看落在地上的酒菜,欒斌搖搖頭,便把身體坐端正,平靜的望著賴清規道:“你終於連我也要殺了嗎?”
賴清規的嘴角一陣抽動,恨恨道:“是不是你把我的秘密,洩露出去的?”
雖然不太清楚對方所指,但欒斌不想多想,也不想多說,只是淡淡道:“是有如何?”這話在賴清規聽來,自然是肯定的回答,頓時火氣上湧,飛起一腳直踹他的心窩,欒斌悶哼一聲,像麻袋一樣被擊飛出去,撞在柵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