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早就有辦法了,為何昨日不說。”沈默半真半假道:“害得我這一天都心裡沒底。”
“昨日大人剛回來,還沒進入狀態,我當然要以介紹情況為主。”王寅眯眼笑道:“等你有了疑問,我再解答也不遲。”
“那現在就給我,解答解答吧。”沈默給王寅斟茶道:“現在我該怎麼辦!”
“首先咱們得承認,自己還是在危險之中。透過大人的講述,我覺著皇帝應該還沒拿定主意,他要看看自己的身體再說……如果身體漸好,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如果不好了,肯定還是要有萬全之策的。”說著悠悠一嘆道:“世人都說當今愚魯,我卻說他們有眼無珠,當今隆慶皇帝,是個大智若愚的聰明人,他不關注日常的瑣事,只看大局,而且因為沒有瑣事牽扯精力,可以想得更多,更遠……‘祖宗二百年天下,以至今日。國有長君,社稷之福!爭耐東宮小哩。’這個問題,肯定已經困擾他多日了。”
“但是他有個大毛病,就是心軟耳根更軟。當他病得厲害,思考能力下降時,這個毛病就更明顯了。這時候要是有人進讒,很可能會對我們不利。”王寅沉聲道:“但我們的破局之道也在這裡——找出那幾個有能力進讒的人,然後對症下藥。”
“哪幾個有能力進讒……”沈默沉吟道:“必然是近臣、內侍、后妃這三者。”
“對!而且皇帝現在病重,只有極少數人有機會接近他,所以人選就更少了。”王寅屈指數道:“高拱,李全、孟和、馮保、李妃……也就這五個了。”
“一婦人,三小人,一君子。”沈默聞言苦笑道:“可真是不容易。”
“小人貪利,易為人用。但是對這些人一千個恩,他未必知報;一件事做得不周,就要心生怨尤。大人以天下為己任,不能不多破點財,維持好皇帝眼前服侍的太監。事機不密,關係匪淺啊!”王寅緩緩道:“不過好好相處當然要緊。但刻意地去奉迎那些小人,似乎不必!以大人今日的身份,只要露出一點意思,他們就會巴巴的過來奉承。”說著曖昧的看沈默一眼道:“至於那位婦人,想必不會說您的壞話吧。”
“咳咳……”沈默苦笑道:“這都是哪跟哪?”
“那李娘娘雖然聰明果決,但畢竟是小戶人家出來的,格局不行,不管什麼時候,她都學不了武后,甚至學不了劉娥,只能靠男人。”王寅直白道:“皇帝在靠皇帝,將來靠兒子,但中間這段時間,她得靠個強力的男人,來幫她的孤兒寡母撐起一片天來。”說著嘿嘿一笑道:“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大人都是最佳人選。”
“怎麼說著像選鴨子?”沈默苦笑道:“不說這茬了成不?”
“還有最後一個高拱,”王寅喝口茶,潤潤喉嚨道:“以屬下之見,大人和高拱之間,其實沒有不可調和的矛盾,相反,你們有共同的危險,也有共存的可能,為什麼不想想辦法,和他結成同盟呢?”說著一掌按在桌面上道:“若是你們能聯手的話,不論局勢如何發展,勝算都很大。”
“和高拱結盟?”沈默緊緊皺眉道,這是他之前從未想過的。因為他記得殷士瞻罵高拱的那句話:‘現在你看我不順眼,又想趕我走!首輔的位置是你家的不成!?’
既然高拱看誰不順眼,就會趕走誰,那當他看自己不順眼的時候,也會把自己趕走……況且,沈默也想當這個首輔。
於是,從那天起,沈默就形成這樣一個認識——兩個人之中,只能留一個。而那個走的人,當然不能是我!
但現在王寅對他說,你應該和高拱結盟,這讓沈默一時無法接受。
“說高拱貪圖權力,不能容人的,其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了。”王寅解釋道:“其實他有些地方像王荊川公,要權力,不是為了給自己牟利,而是為了改革。和人鬥也是一樣為了改革……你看被他趕回家的,統統都是反對改革,和他唱反調的傢伙。而對張居正,他卻顯然手下留情,只是敲打為主,不然十個張居正,也被他攆回家了。因為在他看來,這個人是難得的戰友。不過以他的標準看,張居正也保守了,所以兩人在方針上才會常有衝突。”
“這種人有古君子之風,可以信賴,也可以共存,只要你們志同道合。”最後,王寅一字一句地對沈默道:“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至於如何取信於他,就不用我多說了吧。”
第八六八章 局(中)
話分兩頭,沈默回家的功夫,文淵閣正廳,幾位閣臣在閱看各地送呈的奏章。
一任領導一個作風,高拱不像徐階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