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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館裡的這隻表就是他買來送給高爾基的。①孫犁認為,契訶夫送給高爾基的這隻金錶,主要不是物質的而是精神的關懷和援助。孫犁注意到契訶夫因為自己有病就特別關心起高爾基的健康,那麼,我們也注意到,孫犁那時的身體也不很健康,所以他才在這隻金懷錶上面花了這麼一番心思吧?或者至少他是更能體會這位俄羅斯作家的心情吧?

出於同樣的興趣和願望,孫犁還注意到了這樣的事實:在創作上,契訶夫比高爾基早了一個時期,“他對於高爾基的愛護和幫助,除去在創作上提供很多很好的意見,還有很多崇高道義上的支援,最有名的是退出科學院的宣告。至於托爾斯泰對契訶夫和高爾基的幫助,那就使我們在同一時期,看到了三位偉大作家的親密關係,好像看到了一個可敬的家庭裡的三輩老小一樣。”②他不會不注意到那張高爾基與托爾斯泰和契訶夫的三人合影:前面坐著的是托爾斯泰和契訶夫,託翁那部長長的大鬍子幾乎已經完全變白,但深陷的雙眼還是那麼炯炯有神。帶夾鼻眼鏡的契訶夫的那雙眼睛,則永遠顯示著他是醫生出身,冷靜而安詳,那一口剪裁得比較整齊的小黑鬍子,表示著他是這個“家庭”裡的中間一代。年輕的高爾基立在他們身後,濃密的眉毛和短短的髭鬚把那張瘦削的面孔襯托得更加嚴峻。三個人都凝視著前方,好像在說明這三位代表著不同時代的偉大作家,現在都在注視著俄羅斯和人類的未來。

正如孫犁所說,這三位作家好像組成了一個可敬的家庭,但是,“如果認為幼輩對先輩需要的只是言不由衷的讚美,那就錯了。托爾斯泰常常指出契訶夫在語言文字上的魅力,也常常指出他個別作品的弱點。契訶夫從這裡得到切實的教益,從心裡佩服這個老頭兒的見解。托爾斯泰對高爾基也是這樣……”①

代表團參觀了位於莫斯科以南一百六十公里處的雅斯納亞·波利亞納。這裡是托爾斯泰的莊園,是他母親的陪嫁產業,托爾斯泰一生中的大部分時間,是在這裡度過的。孫犁在《托爾斯泰》②一文裡,用了相當的篇幅,記下了他參觀過的這座莊園的景象和托爾斯泰生活、工作的情景:莊園裡樹林很密。託翁的居室並不高大。寫作室安排在樓下原是堆放雜物的倉房裡,窗外環境很安靜。他很喜歡這間又低又小的房子,經常坐著一個木箱寫作,他小說中那許多富麗堂皇的場面,那反映了俄羅斯一個時代的生活風習的巨幅畫卷,就是在這簡陋的小屋裡寫出來的。房的一角,有一隻單身鐵床,屋頂上原有幾個掛農具的鐵環,現在就用來做體操。託翁喜歡運動,臥室裡放著啞鈴。他也喜歡勞動,在莫斯科住宅的一間小房裡,木案上還儲存著他做工的斧、鋸、鉗子和鐵釘。

托爾斯泰喜歡和農民談話,並且喜歡人們爭吵,除了寫作時間,從不拒絕任何來訪者。但他的夫人很不歡迎這些來客,他就在莫斯科的住宅裡專闢了一個小門,以便這些鄉下人能直接進入他的房間。他的學醫的小女兒,常為那些貧苦農民治病,托爾斯泰很喜歡她,說:在家裡,只有這個女兒真正瞭解他。

托爾斯泰也喜歡散步,每天下午寫作以後就到野外去。有時也打打獵,他的會客室的鋼琴下面,就鋪著他獵取來的一隻大熊的皮,莊園書房的牆壁上,裝飾著很多鹿角。

他還喜歡到田間和農民一同勞作,孫犁看到了畫家們為他描摹的耕地、割草的各種畫像。

孫犁透過實地參觀考察獲得的關於托爾斯泰的這種種印象,長久地浮現在他的腦海裡,他想——托爾斯泰……抱著深刻的同情心,體驗了農民的生活。

托爾斯泰並不瞭解革命,他想給農民尋找一個出路,結果找到一條錯誤的有害的道路。但因為他的現實主義的精神,他的筆下出現了俄羅斯農民在資產階級革命階段的形象,反映了農民長期積累的革命的情緒和他們在革命中間的弱點。

我只是從他生活樸素、愛好勞動、接近勞動人民這些特質來回憶這位偉大的現實主義作家。

生活,和群眾生活保持的距離,可以衡量一個作家的品質,可以判斷他的收穫。……他們參觀了托爾斯泰的墓地,除了松柏,墓地沒有任何裝飾,就像托爾斯泰在一篇小說裡寫的那樣,一個人死後,只需要這樣小小的一席之地。孫犁和代表團的其他成員一起,踏著厚厚的積雪,在墓前脫帽致敬。

他們在托爾斯泰的莊園流連忘返。後來,孫犁這樣描述著他的感受:“我們站在那些參天的樹木中間。在這裡,我只是一棵小草,回憶著幼年以來學習文學的經歷。在這無限廣闊,滋養豐富的園林裡,震響著驚心動魄的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