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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見肖勇，但不讓見。她買過一些吃的東西叫人送去，也不知道他得到沒有。平常他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嬉笑打鬧的時間多，只圖愉悅好玩，好像並沒有什麼東西把彼此的命運聯絡得很緊；如今她自己也沒有想到，肖勇的遭遇是那麼地讓她揪心；而且肖勇的不幸遭遇是她造成的，這就更加使她心亂如麻了。還有方所長那威嚴的模樣和無所不能的神態，簡直令人恐怖，彷彿你的名譽，你的人生之路乃至你的性命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了，而你即使是孫悟空也難逃他的如來掌心。她時常隱隱地感覺到，方所長那雙大手好像一直都在她背後，隨時都會扼住她的咽喉似的。他實在讓人感到可恨可惡又十分可怕。最可怕的是，你即使逃到天涯海角，你即使有天大的成就，他依然可以摧毀你，使你難以超生。他是正義的化身，而你已經成了邪惡的化身了；他可以使你受到非議，使你的精神受到磨難，使你名譽掃地甚至當啷入獄。實際上，方所長已成了餘小敏心靈中一個難以擺脫的恐怖的化身。

還有，她極害怕父母知道這事，她不知道如何面對父母；因為不瞭解真相，他們會氣死的。

恐懼和不安使她惶惶不可終日，第三天，她乾脆回省城了。

她也需要為自己的第一次直播做準備。錄播節目和直播節目，對一個新手來說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錄播可以重來，可以透過剪輯來彌補現場的不足；直播就沒有這種可能。為此做準備也是她事先計劃好的。

換一個環境，她的心情好些了。自己是清白的，何苦要自尋煩惱！時間總會使事情的真相大白於天下的，有什麼可怕的？煩惱又有何用？也是出於無奈，她不能不這樣安慰自己，而這樣一想她便覺得心裡好過些了。

但一坐在演播室裡，情況又不一樣了……　電子書　分享網站

恐懼（2）

餘小敏感到強烈的燈光整個地把自己穿透了，那對準她的攝像機，將把她暴露給千千萬萬的人，而那些認識她的人將大為驚訝地指著她嚷道：快看，這個餘小敏居然上電視了。他能想象到小鎮人的激動、議論、和對她的鄙視。這將成為新聞的新聞。面對如此多的觀眾，她突然感到自己是那麼渺小脆弱而又孤獨無助；絕對的孤獨是可怕的，面對人海的孤獨不僅可怕而且可悲，她將透過攝像機走入這人海。她感到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將把自己分解，化為烏有。她太聰明太敏感了，人生的一點小曲折就使她領悟到了命運的險惡和難以把握，她的心力和意志還難以駕馭自己去面對這種人生。那臺攝像機所攝取的不僅僅是她的影像，還有她的靈魂、她的人生；　她原是那麼渴望這一切，而今又那麼害怕這一切了，她畢竟太純潔太稚嫩了，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承受不了在特殊情況下人們目光的聚焦。此時此刻，她沒有辦法抑制內心的緊張和恐慌。

如果沒有那條狗和方所長，她不會想那麼多的；人在思想單純的時候，往往也最有勇氣和信心。

當然，她真正害怕的就是毀了前途，也正因為此，她的恐懼便達到了頂點，從而使她失去了勇氣和信心，使她不能自已。而每過一秒鐘，那種無法抑制的緊張情緒和恐慌心理隨著倒計時的開始而更加強烈……終於，計時完畢。

人們驚奇地看到，電視螢幕上那位形象嬌好的主持人，一句話也沒說就奇怪地用雙手捧著自己的臉，然後迅速地離開了螢幕……片刻後，節目中斷，畫面也隨之消失了。螢幕上打出一串字幕：機械故障，請稍等片刻。但之後不久，另一個主持人上場了。

對觀眾來說，這是一個無法解開的迷，事後不少人打電話去電視臺問個究竟，電視臺也無可奉告。餘小敏離開試播室，只說了句“我不行”，便撒著淚水跑開了。在場的人先是驚呆了，繼而一陣忙亂，趕緊組織換人。直播的備用方案原本是準備好的，但沒有任何人意料到事情來得那麼突然；正式直播幾乎還沒有開始，就結果了。還事後無人不為她感到痛惜，這無疑也是她終生的憾事。

回到住所，她爬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

她哭得十分盡興，之後便睡著了。她實在是太疲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