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則揮動著一個綠色小網追捕蝴蝶,並且為她很少到手的捕獲物而快樂地大聲歡呼。比埃爾和瑪麗彼此靠近躺著,欣賞他們孩子的優美。醉人春光的魅力和寧謐使比埃爾平靜下來,他看看在草地上蹦跳的兩個女兒,再看看一動不動地躺在身邊的瑪麗。他*他妻子的面頰和金色頭髮,並且低聲說 :“在你身旁,生活是甜蜜的,瑪麗。”
1906年4月19日這個星期四顯得很陰鬱,一直在下雨,天色昏黑;居里夫婦雖然專心工作,仍不能忘掉這四月的驟雨。那天比埃爾要參加理學院教授聯合會的聚餐,還要到他的出版者那裡去看校樣,然後要到實驗室去。瑪麗也有幾堂課要教。
在早晨的匆忙中,這對夫婦幾乎彼此沒有見面。比埃爾在樓下喊瑪麗,問她是否到實驗室去。瑪麗正在樓上給伊雷娜和艾芙穿衣服,回答說她今天一定沒有工夫去——但是她的話被嘈雜聲淹沒了。大門砰的一響,比埃爾忙著出去,很快地走了。
瑪麗在家裡與女兒們一起吃午餐的時候,比埃爾正在飯店裡和他的同事們親切交談。將近兩點半鐘的時候,他微笑著站起來向朋友們告辭。走到門口,他不在意地看了看天空,向那一片雨雲蹙了一下額,然後開啟他的大雨傘,在傾盆大雨中行走著。在路上,馬車伕的喊聲、附近碼頭上開過的電車發出的刺耳響聲,使這條街十分喧鬧。巴黎舊區這條狹窄的路上多麼擁擠呵!馬路上差不多隻能容車馬透過,而在下午這時候行人太多,人行道顯得更窄了。
比埃爾本能地找人少的路走,他有時候走在石鋪的路邊,有時候走在路上,步伐很不穩,心裡在默想著事情,眼神集中,臉色鄭重。他在想什麼呢?是在想他正進行的試驗?是在想瑪麗?……
他已經在瀝青路上走了一會,跟在一輛轎式出租馬車後面。到了這條街同碼頭交叉的地方,喧鬧聲更大了。一輛電車剛剛沿河駛過,兩匹馬拉的一輛四輪重貨車正由橋上過來,橫越車軌,疾馳而來。
比埃爾想穿過馬路,走到那邊人行道上去。他移動著,離開出租馬車給他的掩護,這輛車的四方車箱遮住了他在視線;他向左走了幾步,突然撞著一頭噴著熱氣的牲口。那輛貨車這時候正橫過這輛馬車,他撞的是駕車的一匹馬。兩輛車旋風一般地挨近了,比埃爾吃了一驚,本能地移動了一下,想貼在馬胸前,但它突然後腿站起……比埃爾已經跌在兩匹馬的鐵蹄下了。過路的人大聲喊著:“站住,站住!” 馬伕急忙收韁,可是毫無用處,這兩匹馬仍然向前馳去。
第五章 更艱難的時期(2)
比埃爾倒在地上,一種紅色的粘東西濺在泥裡。
幾個警察抬起那瞬間就被奪去生命的還有熱氣的軀體。後來有兩個人抬來了一副擔架,把屍體放上去,在一間藥房裡停了一下,才抬到附近的警察分局去,在那裡開啟他的錢包,檢查他的證件。風聲一傳出去,說犧牲者是比埃爾?居里,一個教授,一個著名的學者,人們的騷動立時加倍了。許多人握拳要打馬車伕馬南,警察不得不出來干涉,保護著他。
禍患突然降臨居里的家門。共和國總統府派來的人在門前按鈴,聽說“居里夫人沒有回來”, 沒有說明來由就走了。鈴又響了,理學院院長走了進來,瑪麗依然沒在家。
到了六點鐘,鎖孔裡有鑰匙轉動的聲音,瑪麗出現在客廳門口,愉快而且活潑。她從朋友們過於尊敬的態度中,隱約看出有表示哀悼的可怕跡象。聽著眾人重述經過情形,瑪麗完全不動,完全僵直,這種神氣使人們相信她一點沒有聽懂。她並沒有倒入他們親切伸出來扶她的手臂中,她不*,不哭泣;人們說她像木頭人一樣地毫無生氣,毫無感覺。過了很長而且可怕的寂靜,她的嘴唇終於動了,她低聲問著,渴望聽到什麼否認的話:“比埃爾死了?……死了?……真的死了?”
一件突如其來的災禍,可以使一個人完全改變,永遠不再恢復原狀。比埃爾死了”, 這幾個字一傳到她的意識中,立刻就有一種孤寂和難言之隱籠罩她的心頭,永遠擺脫不掉。居里夫人在四月的那一天,不只成了孀婦,同時還成了無法救治的孤獨可憐的婦人。目睹這個悲劇的人感覺到,他們表示哀痛和安慰的話語都只在瑪麗耳邊掠過,她的眼睛是乾的,臉色蒼白得發灰,似乎聽不見他們說什麼,很費力才能回答一些最迫切的問題。她發了一個電報到華沙,“比埃爾因意外事故去世。”然後她到那潮溼的花園去坐下來,兩肘支在膝上,兩手扶著頭,目無所見,耳無所聞,毫無生氣,不發一言,等著她的伴侶。
有人先給她送來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