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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部分

第二章 現代主義與血腥情節劇:三個個案研究(23)

75戰後,當格林已在英國電影工業中取得電影作者的地位,並擁有了對最終產品的一定的發言權之後,所有這一切都變了。1947年版的《布萊頓硬糖》由博爾廷兄弟(Boulting Brothers)製片,格林和特倫斯?拉蒂根共同擔任編劇,而出來的結果則和我之前所描述的那個好萊塢版本形成了有趣的對比,同時也是最接近格林戰前小說和批評性文字中所表達的那些價值的一部電影。和這一時期的許多其他犯罪片一樣,《布萊頓硬糖》把外景攝影和表現主義的攝影棚佈景混雜在一起,而其中的服裝和內景則像1930年代的法國電影或華納黑幫片系列。其實,它也是一種歷史片,箇中原因主要是布萊頓人民害怕格林的陰鬱故事會破壞本城的旅遊業。為了安撫布萊頓城的官員,製作者們讓人物穿上了戰前的服裝,並“討好”地解釋道,現在的布萊頓已經成為一個既安全又美麗的遊樂場了。這是這個版本的《布萊頓硬糖》的一大敗筆——當然,約翰?博爾廷失控的導演技巧和埃爾米奧娜?巴德利(Hermione Baddeley)對艾達?阿諾德的生硬演繹都是其中的敗筆。因為劇本的直接來源是特倫斯?拉蒂根的劇場版,所以它無法達到格林小說或《墮落的偶像》(The Fallen Idol,1948)中那種主觀視角的心理強度(subjective intensity),後一部作品緊接著《布萊頓硬糖》,是格林與卡羅爾?裡德的合作產物,一個黑色的、亨利?詹姆斯式的謀殺故事。但是,在這個版本的《布萊頓硬糖》中,理查德?阿滕伯勒(Richard Attenborough)對平基?布朗的演繹則相當出色——在他的演繹下,這個人物變成了令人不安的雌雄同體式的角色,有時是拿破崙式的狂妄自大,有時卻如嬰兒一般脆弱。而它對格林版的荒原的描繪也相當準確:陽光燦爛卻又俗氣的布萊頓海灘和夜晚碼頭的恐怖意象形成了鮮明對比,而高階現代旅店中的白色內室則與平基的黑社會貧民窟形成了巨大反差,在那裡,揪人心肺的嬰兒哭聲不時從窗外傳來。也許,更為重要的是,在格林旨在表現悖謬的宗教象徵主義的犯罪小說中,《布萊頓硬糖》是唯一一部被改編成電影的。於是,它便具有在同時期驚悚片中最令人不安的結尾之一。

最後一場戲開始於黑暗中布萊頓碼頭——平基已經在那裡死去——的滂沱大雨,隨即疊化(dissolve)到一個收容“*”(wayward women)的天主教之家的明亮房間。在一個修女陪伴下,羅斯坐在床邊,穿著破舊的上衣,手中捧著一個行動式留聲機,她哭喊道:“我應該和他一起死!我不需要任何赦免!”畫面切到了這個塗著唇膏的修女的特寫,她相當偽善地說著“令人畏懼而奇異的神恩”,並說如果平基還能去愛別人的話,那他還有得到拯救的機會。“讓我給你看看!”羅斯說道,76並開啟了她那寶貝唱片。與此同時,我們看到了正在錄音的平基,他殘忍地說道:“你想讓我說的就是我愛你。你這個小賤貨!為什麼你不能在我眼前永遠消失,讓我一個人好好待著?”他想到這個錄音可能在羅斯死的時候被當做證據來指控他,於是他就想把它毀了,但並沒有成功。於是,我們又再一次聽到了他的話:“你想讓我說的就是我愛你。”突然,錄音卡住了,不斷重複地播放著:“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就在錄音不斷地重複著的時候,羅斯帶著微笑走向了開啟的窗邊,消失在畫格之外,而攝影機則繼續向前推到牆上的一個十字架,表達了一個基督受難的寓意。

第二章 現代主義與血腥情節劇:三個個案研究(24)

格林之後談及這個結尾時,彷彿這是對大眾趣味的妥協:“那些要大團圓結局的人都會覺得這就是一個大團圓結局。”(轉引自Shelden,345)但是,就算我們假設這段錄音會永遠地被卡在那裡,所達到的效果也永遠不可能以大團圓來形容。這個新版本只是讓我們離《黑暗之心》結尾的那種反諷更近了一步,在那個結尾中,女人被告知一個謊言,從而得以避免可怕真相的傷害。也許正因如此,《布萊頓硬糖》的票房並不成功——特別是在美國,在那裡,它被更名為《少年疤麵人》(Young Scarface),並被當做一部黑幫片。在那個年代,審查制度還沒有解禁,而藝術電影也尚未擁有廣泛的發行網路,於是,它只能被視為一個不時興的型別片和值得尊重的文學改編的混合體。《綜藝》說《布萊頓硬糖》生不逢時,剛剛卡在好萊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