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萬有些激動了起來,他臉上微微流汗:“我看到了好幾個鄰居,他們看到我,都求我放他們出去……但我,我守的是內門,我沒有通行證,我也不認識守外門的那幾個死板的混蛋,我只能幫他們帶信,帶點食物,他們竟然還感謝我,問我奶奶的身體情況,說那天晚上嚇到她了……我什麼都說不出來,媞安,我嘴笨,我真不知道我該說什麼,安慰什麼……愛倫娜有沒有跟你說她接生了一個孩子?”
“說了。”秦恬努力弄出一個微笑,“她很高興。”
“是啊,裡面他們抱著新生兒歡呼,大出血被送往醫院的孕婦卻直接死在了門外!那個嬰兒誰養?!昨天晚上賽車場內的主治醫生抱出了那個嬰兒的屍體……愛倫娜回來時說她很高興醫生得到允許把孩子送到母親的身邊……可是,可是……那是到另一個世界啊……”
伊萬蹲了下來,無法前行。
秦恬站在一邊,看著塞納河的微波在夕陽下盪漾。
“所以伊萬,在那群沒良知的人中,有個有良知的人,那些可憐人的生活,將會好很多很多。”秦恬輕聲道,“你不能逃避,你得迎頭痛擊,你不可能無視所有的黑暗,現實就是這樣,你不可能一輩子躲在奶奶的羽翼下。”
“可我不敢,我閉眼就是那個紫色的嬰兒……”
“那麼,我也不為難你。”秦恬頓了頓,“因為我也是個膽小鬼,明知道愛倫娜接手的是個什麼樣的工作,全連陪她分擔的勇氣都沒有。”
伊萬有些猶豫,抬頭看著秦恬。
“你瞧,愛倫娜為了那工作,早出晚歸,連她男友都沒時間搭理,這對平時的她來說是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秦恬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誇張,“你不是挺喜歡她嗎,幹嘛不陪她一起度過最美好和最黑暗的時候呢?”
“黑暗我看到了,美好我沒看到。”伊萬嘟噥,忽然漲紅了臉頰反駁,“我我我,我才沒,沒有喜歡,喜歡她呢!那個兇女人!”
於是秦恬一臉此地無銀三百兩的笑著詠歎:“啊!情人的身邊,就是全世界!”
愛倫娜和伊萬上崗後,過了一個多月,還沒有任何音信。
秦恬不擔心他們遇害什麼的,但更擔心他們受到什麼心靈創傷,她自願擔負起了照顧伊路莎奶奶的工作,一面繼續在公共援助醫院實習。
這時候的醫院對待醫護人員的資格還很嚴謹,秦恬必須透過眾多護士長和若干醫生的觀察和考試才能獲得正式的護理資格證,然後她才有在紅十字會的眾多工作中選擇的權利。
奧古斯汀當然不可能一直在巴黎偷懶,他因為負傷“療養”了許久,當有人問起他是否還能參戰時,他大吼一聲能!然後他身邊的軍醫就會提醒他不宜劇烈運動。
一個德國國防軍少校的特權有時候也是驚人的,因為一句醫囑,他可以每週得到豐厚的補貼和營養品,還不用上陣打仗,當然,前提是他不吃白飯。
奧古不吃白飯的方式,就是做教官。
他曾經失蹤了一個月就是到法國西南一個小村莊進行清剿,然後那兒建造了一個臨時的新兵訓練營,專門訓練空軍地勤部隊,奧古雖然是最老實巴交的陸軍,但所謂地勤部隊就是要有一定的地面作戰能力,這些小兵蛋子在國內學了基本的理論和器械操作,到了這兒則是一邊感受實戰的氣息一邊進行強化訓練。
秦恬記得奧古斯汀說過,無論德國兵源如何緊張,一直到戰敗,他們的新兵訓練時間都嚴格保持三個月。
於是秦恬知道了,奧古如果一直做教官,直到一九四五年,他可能會有很多屆的學生。
而這陣子,巴黎街頭忽然出現了一群穿著制服的德國少女,她們列著隊在宿舍與政府部門之間兩點一線,與巴黎市民相互好奇的對看,秦恬聽他們閒聊,似乎對於出現女兵這種事情非常不贊同。
聽多了秋瑾江姐的故事,看過了紅色娘子軍電影電視劇,也被這裡的黎明靜悄悄感動過無數回,秦恬並不認為女兵是一件怎麼大不了的事,奧古有一天輪休回來看她時,她問了那群女兵的身份,還有巴黎人的態度。
奧古表示理解:“那些不是女兵,你看到的那些是話務員而已,我們那兒還有一群受訓的女孩兒呢,個個身強力壯不遜於小夥子,她們是未來的防控戰士,德國國內給她們的稱呼是國防女助手,不算正式兵種,自願報名,不強制。”
“至於巴黎人的態度問題,西歐有個不成文的規定,一線作戰的永遠只有男丁,女性是負責生育和後勤的主力,這就是所謂的戰爭,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