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姨娘見他疲累,忙服侍他歇下,見他睡夢中似乎都不見安穩,素手悄悄撫上他的臉,這個男子,真是叫人愛不得恨不得,偏偏又這樣對他牽腸掛肚。
綠丫見曾大嫂和人嘀咕了幾句,接著就往自己這邊走來,心裡十分奇怪,從榛子那邊回來之後,曾大嫂就趕來打聽榛子和自己說了些什麼,又問榛子可賞了自己些什麼東西,實在可厭。
現在她又來說什麼?綠丫決定進屋去裁衣衫,不管天子駕崩是多麼要緊的事,過年了,總要穿件新衣裳,不能穿到外頭去,在家裡穿穿也好。
“哎呀,綠丫,你都這時候了,還裁什麼新衣衫?難道不曉得今年過年,連炮都不許放一個,春聯都不許貼?”曾大嫂進門就見綠丫在裁衣衫,登時喊起來,綠丫把剪子比了幾下,比好位置才對曾大嫂說:“裁好了,等出了國喪期,也能穿啊,不就三個月,很快的。”
曾大嫂算一算,點頭應了才瞧著綠丫:“說起來,國喪還不許哪個吧?我們是老夫老妻,也不在意,可你們是年輕夫妻,這要空上三個月,那可怎麼得了?”
綠丫先是沒聽懂,接著一張臉就紅了:“曾大嫂,這種話,你還是不要說了。”
曾大嫂又笑了:“哎呦呦,都做出來了,還裝什麼假,你又不是個閨女,這做小媳婦都一個多月了,還裝閨女呢?”綠丫決定不理她,繼續裁著衣衫,曾大嫂見綠丫這樣,覺得有些無趣但要貼上綠丫才是正經事:“小張嫂子,你還不曉得吧?方才我遇到裡頭夏荷的娘。夏荷你不曉得吧,她是眉姨奶奶身邊頂頂得用的大丫頭。”
綠丫把剪子停下,有些無奈地說:“曾大嫂,你有什麼話就請快說,我還要做晚飯呢。”曾大嫂手一拍:“你做什麼晚飯啊,再等些日子,你得了小姐的青眼,只怕就要搬進去,使奴喚婢的,哪還要自己動手做晚飯?”
“曾大嫂,這樣的話可不能說,我和小姐,確實是熟人,但我從沒想過,仗了小姐的勢,做些什麼。”綠丫的話是真心話,可聽在曾大嫂耳裡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她嘴一撇:“少來我面前裝假,你還不曉得,你今兒剛從小姐屋裡離開,小姐和何嬤嬤說了幾句,聽說是何嬤嬤說了你的不是,過了會兒小姐就把何嬤嬤給攆了,你知道何嬤嬤是什麼人?她可是夫人見老爺身邊沒個管家的人,特地挑出來送給老爺管家的,先頭兩個太太在時,對何嬤嬤都客客氣氣的,現在小姐竟然為了你攆了她,小張嫂子,你還說你和小姐只是熟人?”
“小姐攆個下人,這不是很平常的?怎麼說就是為了我,不過曾大嫂,常聽你們說夫人大人,這大人和夫人到底是誰?”綠丫覺得再讓曾大嫂說下去就更不好,想到長久以來心裡的疑惑,開口問曾大嫂。
原先曾大嫂還不願意告訴綠丫,可現在綠丫得了榛子的青眼,曾大嫂不由對綠丫帶上幾分巴結的心思,笑著說:“小張嫂子,你這就不知道了,大人,自然是山東巡撫王大人,這夫人,當然也是王大人的夫人。說起來,老爺能發家,全是因為和王大人結識,當然那時候我年紀還小,並不知道詳細的。但王大人和老爺,已經是二十來年的老朋友了,那時候大人才剛中了進士,夫人剛剛嫁給他。說起我們夫人,就不得不說起她孃家,夫人的孃家就是定北侯府,夫人和現在的侯爺雖不同母,可我們侯爺對這些弟弟妹妹們,那是十分和氣,全不因他們不和自己一母而不相待。”
曾大嫂說話歷來囉嗦,今日也不例外,中間還夾雜了不少曾大嫂對自己孃家的吹捧,什麼自己的爹孃都是侯爺身邊得用的僕人,還有王大娘,原來不過是夫人身邊的粗使丫頭,是夫人好心,給她配了個小廝,又送她兩口子去服侍廖老爺,這才做了管家,現在人五人六的。
七七八八足足說了一頓飯的工夫,綠丫總算明白了,廖老爺發跡,是因著和王大人相識,於是得以結識了定北侯府,又因此結識了陳家周家這些在京城有名望的人家,於是生意就騰騰做起來了,至於廖老爺後來又怎麼結識了宮裡的老公公,然後把生意做進宮裡,曾大嫂就不清楚了,不過曾大嫂明白的是,廖老爺沒有了王家的幫襯,就什麼都不是。所以,榛子為了綠丫攆了何嬤嬤,就是直接不給王夫人面子,就是榛子待綠丫特別好的表現。
張諄回來時候,曾大嫂還坐著沒動,見張諄進來,曾大嫂還誇了張諄幾句,總算離開張家。綠丫等她走了,這才拿起掃帚過來掃地,地上那花生殼瓜子殼都堆了厚厚一層,昨晚才炒好的一籮瓜子花生現在只剩一個底了,張諄瞧著都嚇了一跳,對綠丫說:“曾大嫂這吃花生瓜子的功夫,見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