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赤帆果然色變,急問道:“你知道?”
獵天鷹惶恐地道:“剛才,我看她提著獵物往回走了。”
李赤帆狐疑地看他,獵天鷹趕緊補上幾句:“那日我從秘道逃生,本以為她死了,結果被水衝到這谷裡,將養了兩日,竟發覺她也藏在附近養傷。我小心翼翼地躲著她,好不容易才找到出谷的路,就看到八爺了。八爺,我獵天鷹不過一介吃江湖飯的混子,哪裡有潑天的膽量與李家作對。我不過是要殺了那母老虎給我妹子報仇而已,您若饒了我,我便帶您去她藏身的地方,您看如何?”
李赤帆嘴角溢笑,道:“我殺了你,等人手到了,滿山谷搜捕,一樣找得到她!”便又揚手欲射,獵天鷹趕緊又往石後一縮,嚷道:“這可未必!谷裡還有路的!”
李赤帆凝手不發,顯然將信將疑。
獵天鷹便探了半個頭出來:“你可別忘了那條秘道,只要她鑽了進去,便是一時出不去,你們也不易搜出她來。再捱上幾日,等她傷大好了,嘿!”
胭脂結(14)
這最後一句顯然打動了李赤帆。多年積威之下,李家上上下下,無不對李歆慈既敬且畏。因此這些日子以來,對外他們只說是李歆慈殺賊失蹤,恐遭不測,因此滿山搜尋,其實知情人個個寢食難安。他們先前還存著僥倖指望李歆慈死了,如今既知她沒死,那麼每一時一刻過去,頭頂上的陰雲便多濃郁一分。李赤帆終於緩了緩語氣道:“好,我眼下不殺你。但如何處置你,還得哥哥們一起商定。”
“謝八爺了。”獵天鷹在肚中暗罵,面上卻是一臉惶恐,狼狽不堪地鑽出來,“便是沿著這溪水往上游走了。”
走了一段,是洞中流出的泉水匯進溪處,再沿泉水行走,人出沒的蹤跡就越發明顯。李赤帆對獵天鷹的話信得更多,神色更多了些警惕。漸漸近了他們的藏身處,獵天鷹忽見日薄西山,猛然想起這個時辰李歆慈可能在練功,不由得一個趔趄,險險跌了一跤。
“怎麼了?”李赤帆壓低聲喝問。
“那邊似乎有動靜!”獵天鷹貌似驚慌地叫了聲。
“哪裡?”李赤帆再往前湊了湊,足下忽然塌陷,他一驚拔起,身子卻在空中一時失衡。
一塊石頭忽然鬆動,“砰”地砸進水中,冒出老大的浪頭。
名門映著餘暉,化成一道急躥的火苗噴向李赤帆,李赤帆本能地揮劍一擋,手上就是一空,長劍無聲斷去。然而他畢竟不是第一遭與獵天鷹為敵,一回過神來便腳尖微點,身子往後飄出七八丈遠,名門便是再如何伸展,終究追之不及。
李赤帆一脫劍勢,“嗖嗖嗖”三箭齊來,獵天鷹揮劍砍劈掉兩支,卻已氣喘吁吁,那第三支終究紮在了腰眼上,他大吼一聲跌倒在地。
他身上依然裹著烏冰蠶絲,這時偽裝中箭,便是誘李赤帆過來。
誰知李赤帆不知是想到了這點,還是對他的狡變深懷警惕,竟略微走近了幾步,依然拿箭射他頭臉。獵天鷹這下無可奈何,只得再度揮劍擋開。他邊擋邊退,涉過水去,誘得李赤帆慢慢向凸巖下接近。
他一面借那坡道石塊閃避箭支,一面不停格擋,李赤帆的箭來得又密又急,不多時他便已汗出如漿氣喘吁吁。身後的巖下全無動靜,他不由焦急惱怒,驟然間又閃過一個念頭:“為何她一定要出手救我?”
一時心頭震駭,不是為了這可能的危局,而是為了自己方才竟理所當然地把李歆慈當成了同伴。這心中一亂,手上更亂,臂間便中了一箭,中箭處微微痠麻,顯然是塗了毒的。獵天鷹大叫一聲,往後又跑了幾步,然而卻沒有箭跟著過來,看來李赤帆若不是箭支用光,便是不想再為他浪費。
李赤帆執著斷劍躍過如縷清泉,一面環顧四下,一面向獵天鷹逼近。
獵天鷹向斷巖下望去,驟見枯草堆掀開,飛濺出一道銀晃晃的光芒。
李赤帆一聲厲嚎,手指猛顫,一枚甩手箭從袖間脫落。他手捂右眼,指縫中泌出一縷鮮血。那往外急湧的血中,隱隱有一枚米粒大小的珍珠。
獵天鷹猛地鬆了口氣,認出這是李歆慈用來扎魚的珍珠髮卡。
李歆慈從巖下滾出,掠過他身邊時清叱一聲:“劍!”
獵天鷹一怔,然而那猶豫與疑慮即使有,也是短之又短的一念,他回過神來,名門已從指間丟擲,飛入李歆慈的掌中。
他大叫道:“環內有機栝……”
然而他話音未落,李歆慈指上早射出皎皎清輝,光耀十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