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髮絲自然垂落,我坐在椅榻任憑小兒為我綰髮梳上唐朝盛名之流雲髮髻,斜插海棠步搖,以海棠為中心四周綴上紅色小絹花,起身之際,華裳隨身晃動似有節制嫵媚至極。
“小姐……”小兒略微激動地聲音響起。我側眸嫵媚一笑,抬手勾著她下巴戲謔道:“怎麼,小兒有話要說?”
小兒面上微紅,看了我露出的香肩一眼隨即瞥開支吾道:“小姐,現在寒冬,穿這麼少就到外面會著涼的,再說,這園子裡侍衛眾多,萬一被侍衛看到,恐怕……又是一場血雨腥風。”
我臉上的笑容僵了僵,朱唇張了張,而後尷尬地笑兩聲道:“我當然知道正值寒冬,所以,你去幫我把那件長至腳踝的狐裘外袍取來。”
小兒疑狐地看了我一眼,撇撇嘴轉身去了裡間。
我長聲嘆息,目光炯炯地看著小兒離去的背影,面露狡猾的笑意。
夜幕下的圓明園亦被晶瑩白雪覆蓋,在月光下更顯得幽靜與祥和。
墨色夜空,雪色園,微風驟起,迷霧之際,我一身華貴裝束鬼祟襲來。侍衛許是認得我,許是認得我身側的小兒,倒也沒加以阻攔,於是一路暢通直至胤禛休養之華貴殿宇。
高無庸一反常態蹲坐在地上,滿臉肅穆亦不知道思慮些什麼,小兒在我的示意下走上前去拍拍高無庸說道:“諳達為何獨坐於此?皇上可在殿內?”
高無庸先是一個寒顫而後站起身來對小兒作揖道:“福晉折殺奴才了,這一聲‘諳達’老身可不敢擔當,皇上就在殿內。”而後側了個身對我恭敬作揖道:“天氣寒涼,主子且進去吧。”
我眉眼一彎,抿嘴一笑道:“皇上此刻政務繁忙,此刻,我進去可是‘方便’?”
這一聲“方便”可謂咬牙切齒。
我一個寒顫拉緊了外袍,不顧高無庸啞然的面孔徑直推開殿門,臨了還說了句“你們兩個找個地方休息,叫人不得靠近此殿苑。”關門之瞬間,我還加了句“但要保證安全。”
凜冽寒風,冰凍三尺的季節,再耽擱稍許,我會成為大清國第一個被凍死的娘娘。
暖意撲面而來一直暖到心窩,我瞥了一眼此刻正在低眸深思的胤禛,戳戳雙手徑直走到暖爐前取暖。
室內寂靜無聲,我甚至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我此刻背對著胤禛,可是卻能察覺到身後拿到炙熱的視線,隔了一會兒,我猛地朝後看去,卻見胤禛手執硃砂筆在紙上寫著什麼,滿臉肅然一副刻苦研學之勢,我轉過頭去繼續烤火,心中疑惑,難不成這是錯覺?我徑自小步挪了數步圍著暖爐繞了半圈,一面繞著一面偷瞄著他,不禁嘆息道:君王勤政一絲不苟不受外界影響,可真有人格魅力啊。背過身去卻又察覺身後拿到炙熱,轉眸之際卻依舊是那副勤勤懇懇批閱奏摺的樣子。
如此數次,依舊如常,我無限哀嘆。
直到暖意遍佈周身,我才離開暖爐四下打量著這殿苑,狠狠瞪了眼坐在龍椅上的胤禛,彷彿那裡依舊坐著那美嬌娘般。
口中乾澀,需要飲水,瞥見不遠處案几上放置的茶盞,我面露淺笑,嘴角微微揚起,徑直走向那案几,瞬間拿起茶盞咕嘟咕嘟喝起來直到水見了底,而後手一滑,茶盞落地,彼時瓷片擊碎的聲音響徹這寂靜的殿苑,打破那份沉寂。
我瞬時面露慚色,又不小心大聲嚷著:“哎呀,不小心,碎了。”
我一面說著一面偷瞄著胤禛的神色,可惜沒有見到預想的蹙眉與呵斥,甚至俊冷的面容上依舊一片寒冷沒有一絲動容。
我又覺口渴難耐,拿起茶盞又自顧倒了一碗,此次飲水之聲愈發響亮,咕嘟咕嘟之後又不小心將茶盞摔成碎片。
某君依舊面不改色刻苦批閱,於是彼時,瓷器破碎之聲不絕於耳,直到茶盞全數成為碎片,茶壺也未能倖免,某君依舊那副氣定神閒。
我眼眸轉向不遠處那高低不等案几上擺放的各色瓷器,微微一笑,神態自若地走到那,滿臉笑意拿起那最大的青花瓷瓶子左右端看了半晌,而後雙手鬆脫,瓷瓶子順勢脫落,我亦不小心大聲嚷著:“哎呀,怎麼這看似輕輕地瓷瓶子這樣沉啊,嘖嘖,這麼好看的笨重瓶子就這樣碎了,可惜了了。”
側眸看了某君一眼,順勢眉宇間多了一絲愁苦。
於是,我小步挪著,走到另一件瓷器前,不小心之下,那件彩琉璃器皿瞬間成了散發著彩色幽光的碎玻璃,似哭泣般癱在地上。
某君神態自若的結果,便是,這擺設在這兒的瓷器一件件均在我一不小心有意為之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