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再理他,向我俯下身來,“我叫橙兒,你叫什麼?”
“她是我爺爺的老來得女,你該稱她一聲‘姨娘’。”少年說道,對著我。
姨娘?她是孃的妹妹?我抬目,細細端量。
她很漂亮,就算與皇宮裡的許多同齡的女娃相比,依然很漂亮。不過,也只是這樣。因她長得並不像娘,所以,我有些失望。我以為,這碧門處處會有孃的氣息,女子都該如娘般美麗。
“……你看什麼啦?”
“你不像我娘。”我實話實說,一手握住床沿,想讓自己站起。
“我來扶你。”
“不必。”在我自己能站起時,不需要外力。
“小姑姑,你該看出自已不討喜了,請您退下可好?”
“你——”
“我要為他換藥,難不成您要在旁旁觀?男女授受不親、非禮勿動您總該聽過罷?”
“我去告訴爹爹,你欺負我!”
她灑淚去後,少年……請允許我不以“碧笙”稱他,因幾年後,碧笙成了我的人生……少年看著我,“你小心她些,她小小年紀,已滿腹心機,蕭兒、管兒幾次都吃了她
的虧。”
“為何要告訴我?”之前,我與他並不相識。
“因為我喜歡你,因為你夠強。為了活下去,忍人所不能忍,這樣的人,才最有資格活著。”
我一怔。他的話,聽來……新鮮。往時,御書院的飽學之士,均以“貧者不食嗟來食”比喻風骨,我跪地一求,求得是生,比及那寧死不食嗟食的志者,無疑是天地之別。而他竟告訴我,這樣的人,才最有資格活著?
“我去看藥煎好了沒有,你此時體弱,就莫再活動了。你的弟弟們身子比你要壯實得多,睡飽了自然過來瞧你。”
我此時當然不知,這個少年之所以對我如此費心照拂,乃其打瞧我第一眼始,已打下了今後李代桃僵的主意。
“我問了長老,原來,你叫傅例?”少年才走,那個橙衣少女又來,攀門問道。
我不解蹙眉:那又如何?一個名字,這等緊要?
“你叫我橙兒,我叫你洌,可好?”
我不語。
“就這樣定了,洌!”她笑,似是開心的樣子。
我還是遺憾,她既是母妃的妹妹,為何長得與母妃沒有半點相像?
“你在碧門,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洌!”
她再度掉頭走了。
我並不明白她此時的臉紅與嬌羞為了哪般。
但是,這次的不置可否,卻是我人生悔極又不及的重事之一。
洌。我該拒絕她如此喚我的,就因她先將這樣的名字訂下,當我遇到我生命裡那個比我的骨我的肉還要珍貴的小女人時,那妖人兒從來不肯如此喚我……
番外之傅洌(二)
生命中,當你從未做過的事情再做第二次時,竟不覺什麼了。
或者,尊嚴和驕傲,在被撕碎踐在泥水之時起,已不復存在。
夜臨了,又轉深。我聽到背後那些觀望的腳步漸漸杳遠,他們失望了,離去了。但我卻無權失望,無權離去。碧門這重重殿閣,這生了母妃的地方,合該是人間的聖地,怎會讓人覺得,與那座吞噬了母妃的魔窟如此相似……
“洌。”
我知是誰。
這兩年內,縱我對男女之事再懵懂,也漸悉查了她是抱著怎樣的期待近我身邊。
我委實不解,她明知與我的血緣之聯,縱然她與我的母妃不是一個母親,那也是一條禁忌之途,她為何執意不返?
“洌,沒有用的,在碧門,大當家的話就如皇帝的聖旨,他不會允的,你何必再跪下去了……”
“總要試試。”
“明知沒有用處,為何要試,為何要折磨自己?”
我聽見了嗚咽之聲,抬了眸才發現,她已淚流滿面。
必須說,這一刻,我不無感動。在如此的當下,整個碧門,只有她一人為我們流淚。她或者不是無邪少女,但對我們兄弟三人,並未有有任何不妥……
“以阿津和阿澈的年紀,根本承不住切斷手腳筋脈的酷刑。”
“你只想到他們,那你呢?”
“你離開罷,本來就與你無關的事……”
“與我無關?”她的唇角竟現扭曲樣的笑意,“我對你的情意,你當真視而不見?你竟說,你與我無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