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人家上了年紀,他的沉穩辛辣就比魔豹老練得多。”海山說:“又是一個勁敵。”
“我敢說,他對我們構不成威脅。”海秀肯定地說。
“早知魔豹不在,我該在開始時將全部力量投入的,可惜!”紐鈷祿和卓不勝悔恨地跺腳:“該死!我錯了,應該把這些人留下幾個的,我是愈來愈膽小了嗎?”
“師兄,怎能怪你?”海山苦笑:“留不住他們的,這些人並不比魔豹弱多少,那三個老傢伙可以來去自如,這地方可以八方縱橫,我們的人手無法合圍。現在,我們怎辦?”
“天一黑就走。”紐鈷祿宣佈改變計畫。
“這……夜間太危險……”
“但也安全,對不對?”
“也容易迷失分散……”
“分散固然有被各個擊破的顧忌,但只要有一個人能活著回去傳令,我們就成功了。”紐鈷祿悲壯的神情令人感動:“我要鄭重囑咐你們,如果分散,切記脫身為上,全力奔返五臺,把我的計畫呈報上去。
太行山與京師近鄰,數百年來都是藏汙納垢的地方,如果不澈底加以肅清,將威脅京師的安全。
流寇攻入京師,就是從山北接近的,也從平定州一帶入山逃入山西。所以,你們務必將我的計畫傳到。”
“師兄,你比我更清楚。”海山苦笑:“你帶隊往南邊工作,我留在山西活動。南方正在用兵,朝廷那能抽調大軍在這一帶窮山惡水中浪費兵力?在這裡,你沒有我清楚,我利用五行堡的人,就是要澈底瞭解山區的情勢,更把這些地方肅清整頓好,最少需一百萬大軍。能把山五臺一帶整頓好,已經難能可貴了。
夏都堂對這地方十分了解,這次如果不是從京師帶來精銳,藉助活佛的法力,恐怕連山五臺一帶的悍匪,也無法加以招安清除呢。”
“不管朝廷如何決策,我們身負重責,必須把我們所見到的情勢直陳,朝廷是否採納,不關我們的事,月間我們是否盡責了。”紐鈷祿和卓轉身往回走:“正如同這次追逐魔豹的事,雖然所付的代價可觀,但已經確保皇上的安全,我們已為成功了,我們已經盡責了。好好歇息,天一黑候命行動。”
有清一代將近三百年,太行山區始終是盜賊橫行的地方,始終無法肅清。後來的歷代滿皇,也不再到山祭嶽了,僅派專使到渾源州遙祭,虛應故事而已。
到五臺避暑的滿皇還真不少,康熙、雍正、乾隆,都來過。皇妃太后來的次數更多,五臺的治安仍然不太好,但總算過得去,來去都有大批官兵護駕。
順治以後好像還來了兩次或三次,與喇嘛們大談佛法,在位十八年,最後自己說:“我本西天一佛子,緣何落在帝王家?”終於,他丟掉帝位,逃到五臺出家,至於是否修成了”佛子”,就不得而知了。
而他的出家,卻成為滿清皇室四大奇案之一,生死不明。
***
天亮後不久,尹姑娘出現在一座小水潭旁。
這裡,距紐鈷祿和卓盤踞的山頭已在卅裡外,看不見那座山峰。這條山溪座落在群峰深處,十分隱秘。
“要不要陪你?”她坐在潭邊的一座大石上向下叫:“但休想我像那個韃妞一樣難看。”
張家全在冰冷的潭水裡浮沉,經過一夜思量,他總算冷靜下來了。
他為何仍在那個空闃無人的家逗留?那不是希望有一天能看到生死不明的父親,出現在那個家裡嗎?一旦見到父親果真出現在眼前,為何卻又憤懣地不願相見呢?
他自己也說不出所以然來,反正就是那麼一下子控制不住,十年的思念與苦難的潛意識,讓他激動得失去理智,這是這麼一回事。
“你如果帶他們來,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他臉上的表情冷漠,並不因姑娘的調侃而有所改變:“你跟你老爹走吧!不要管我。”
“他們不會來。”姑娘說:“你不想聽有關他們……”
“我不要聽。”
“你不要聽,但我要說,因為我們是要好的朋友。”姑娘固執地說:“你不懂什麼叫軍令如山,海山兄妹就懂,明知這次來追你不但勞而無功。而且性命難保,但他們非來不可。
“你說這些話,扯上海山兄妹,是什麼意思?”
“我是在提醒你,世間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你爹從民壯選入衛軍,從一個民壯小勇升任衛軍的百戶,責任一天比一天重大,輾轉沙場浴血數千裡。
前六年與流寇千里縱橫廝殺,身經百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