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瞥見了榻旁的月魄。
小手因而握上了劍柄。連也來總覺得沉甸甸的劍此刻卻變得十分順手輕便。白冽予心下一喜,當下提了劍出房往屋外空地練劍去了。
此刻正值初七,天邊半月悄照,灑了滿地銀白。白冽予仰頭凝月,某種情緒在心底升起,卻說不明白,只覺似是受月所惑,可又似是而非。不過現下多想無益。眸光瞬間斂起,右手已然拔劍。
自他得劍以來,這還是第一趟有真氣可灌入劍中。腦中靜思舊日所學與先前師叔所授,心思電轉間,身已動,劍亦動。隨著至寒真氣灌入劍中,月魄已然隱現暈芒,卻不知是映著月色,又或是真在發光?
只是此節無須細究。習武練武最講求福至心靈,現下心頭既有了武興,劍式便一招一招的使將出來。
此時的劍招與傷勢未愈前只俱「形」的招示自不可同日而語。此時他真氣竟以外的全憑意走無須刻意催動,白冽予當下便收了其餘心思,全心專注於劍上。
月魄像是具有靈性一樣,完全配合著他的心思舞動。白冽予累積了多月的領悟此時還是頭一次得以盡數施為,越舞越是起勁暢快,神清氣爽。
他一遍又一遍的演,而越發體悟了劍招。雖說會否內功對習劍術並未有影響,但如何能真正使盡劍招的劍意,卻終究需得有真氣相助。他每使一招,便覺得自己又比先前更明白了幾分,但也遇著了更多的疑難。不過這些疑難並未阻礙他的精進,反倒是給了他一個可供突破以致大進的機緣。
古人多是內外功並行,又哪有人像他這般失而復得,曾有一番明劍理卻使不出的窘境?如此一先一後,讓他對劍術的領略又多了一層,只需加以時日克服難關,必能又有小成。
好半晌白冽予才收了劍。正想著進屋歇息,心頭卻忽地一跳。先前那種莫名的情緒又湧了上來。他停了腳步靜靜佇立,而在感覺到什麼之時全身一震。
他目光移向屋後的林子,只見得在疏落與光下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當下心頭更是一陣情緒湧上,輕身功夫運起,直朝那身影奔了過去。
小小的身子,便那麼樣直撲入來人懷中。
白冽予再怎麼早熟,畢竟也還只是個孩子。在此之前他從未離家如此之遙,說不思鄉絕對是騙人的。只是他思念歸思念,卻從沒想到父親竟會就這麼出現在眼前。
父親的神情依舊是分別前的沉鬱。孃親的死,讓父親再也回不到以往。
其實白毅傑此來探子本是打算在—旁默默看著便好,故隱了身形氣息,連聶曇都未曾驚動,他在林中看著,見次子不但順利恢復了內功,幾式劍法舞起更比先前有了精進,心下不禁大感寬慰。只是沒想到次子竟然能發現白己的存在。他一方面大奇,一方面卻也心疼孩子,當下不再隱藏將次子緊緊擁入懷中。
這一抱才發現:冽兒的身子不似以往,竟微微透著一股涼意。他亦像聶曇那般輸氣查探,那至寒至純的真氣讓他吃了一驚,當下詳細問了因由。
白毅傑能從一介無名之士一躍而為江湖上人人仰望的不世高手,自然有其不凡的經歷。此時聽得次子遭遇,他略一沉思,半晌才道:「你真氣性質至寒,應與修煉之地及行氣之法有關。爹先前沒留心,現下看來,你師父這隱居之所倒是塊福地寶地——只是這長白本就是天地積寒之所,水又屬陰,你存養氣的方式亦非常軌,故能得此至寒真氣。幸好你年紀小,失去先前的內功又好一陣子,下會罔用行氣之法,你現下的真氣不同於凡,必須破除成見,順其自然,不要以過往行氣之法加以催動。若有閒暇,也需得好好內視己身,瞭解自己的內功究竟如何運作,好順之存養先天氣,裨能調和陰陽,以致在修為上更有進境,明白嗎?」
「孩兒知道了。」白冽予輕輕應了,眸光卻是一轉,問:「爹……山莊的眾人還好嗎?尤其熾予塹予他們……」
「一切已悉如以往。你出發不久,爹就讓你二弟挑了兵器。他又受光磊啟發升起了對機關之學的熱愛,心思已是平復了不少。塹兒則讓你大哥顧著了,他十分乖巧聰慧,之後定也能成為一個有用之人——只可惜你孃親無緣見著了。」
雖是交代近況,卻說著說著忍不住便憶及了亡妻。他此言一出,沉痛的回憶勾起,父子兩入之間立時化作了一片沉寂。
白冽予靠在父親懷中,雖知父親方才純是感慨之語,心下卻仍忍不住自責起來。只是現下再說什麼,也不過是徒增傷感罷了。
足過了好一陣,白毅傑才一聲嘆息……「時間不早了,你回去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