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慌張的重新揉眼睛,怯怯地望向窗外。青年仍像剛才一樣的站立原處,不過能稍微見到側臉。
“那是我……吳一郎和我,誰才是吳一郎……”
“哈、哈、哈、哈、哈,看樣子你足真的想下起來了,你還無法從夢中清醒。”
“什麼?我在作夢……”我雙眼圓睜,回頭不停上下打量著得意洋洋的正木博士。
“沒錯,你此刻正在作夢。證據是,在我眼中,那處解放治療場從方才起就連一個人也沒有,只剩還留有枯葉的五、六棵梧桐。解放治療場自昨天發生重大事件後就被嚴密封鎖了。”
“……”
“是這樣的……聽好,接下來是稍微專業的說明。在你的意識裡,目前醒轉活躍的乃是對於現實的大部分感覺功能,亦即只是思考並記憶見到、聞到、嗅到、品嚐到、感受到的眼前事實之作用,將喚起有關過去記憶『是這樣』 、 『是那樣』的部分,現在只清醒至作夢的程度,因此你從這裡觀看場內的景象在一剎那,你到昨日為止站立在該處的記憶會甦醒至作夢程度,化為你方才所見的清晰幻影浮現在你的意識,看起來就像與你自認為站立於該處的意識重疊,也就是說,窗外站立的你乃是從你的記憶中化為夢境出現的你自己過去的客觀映像,玻璃窗內的你則是現在的你的主觀意識,你此刻是一起見到夢與現實。”
我再次用力揉著眼睛,瞪視用力眨眼的正木博士那奇妙的笑容。“這樣的話,我果然是吳一郎……”
“不錯,不論從理論上說來,或是從實際上看來,無論如何,你都必須是名叫吳一郎的青年。而且,如果你對於自己過去的記憶並非只有像現在所見到的作夢程度,而是恢復到完全清楚的現實,那麼,很遺憾的,這項實驗是若林大勝,且是我的挫敗……不過,是否如此還得看結果才會知道。呵、呵、呵!”
“……”
“這是很奇妙的狀態,也非常不可思議,對不?不過如果從學理上說明,卻不足為奇。即使是普通人,在腦筋疲勞的時候、或瀕臨神經衰弱的時候,常會出現這樣的情形。當然,程度是淺了許多,譬如:男人的話可能會浮現昨夜自己被女人圍繞、非常受歡迎的情況,走在白晝的街道上也莫名奇妙的微笑,或走在寂靜無人的路上,忽然幻視自己上次差點被電車撞到的剎那情景,嚇一大跳的忽然停住腳步:如果是女人,會在舊嫁妝的鏡中見到自己猶是新娘的模樣而茫然若失,或是受到女學生時代自己的回憶影響,不由自主的回到學校門口等等,此外還有很多!這是與在夢中描繪未來的葬禮柑同的心理,自己對於過去的客觀記憶所產生的虛像,與映現在現在主觀意識的實像重疊。然而,因為你作夢部分的腦髓之昏睡比普通睡眠時的程度更深,所以解放治療場內的幻覺此刻仍如你剛見到般的極端清晰,和睡眠時所作的夢同樣真實,不,甚至還具有更深的魅力吸引著你,導致相當不易與現實意識區別。”
“……”
“何況如我剛剛所說,那是你頭腦長期陷入昏睡狀態的腦髓功能之某一部分,從有關最近事物的記憶開始一點一滴的慢慢甦醒所作的夢,因此很可能尚有大部分還未清醒。真正清醒的時候就是你發覺窗外的你和現在在這裡的你互相發現彼此都是自己的那一刻,但是,屆時這個研究室、我、和現在的你也都會一併消失無蹤,你很可能在出乎意料的地方發現出乎意料形貌的你自己……事實上,剛才在你幾乎要昏倒之際,我以為你就快要完全清醒呢,哈、哈、哈、哈、哈。”
“……”
我不知何時閉上眼,只是聽著正木博士的聲音。他的話中所包含的兩、三重奇妙的意義,讓我一而再、再而三的迷惘下已,拚命地用力站穩雙腳,同時不住顫抖,深怕只要現在睜開眼睛,自己就下知道會消失於何處。
就在此時,幾乎是毫無意識按住頭的右手,同樣幾乎毫無意識的往下移動摸著前額時,突然感到深入背脊般的痛楚。
我忍不住“啊”的驚叫出聲,閉著的眼睛更用力地緊閉,咬緊牙根,再度試著仔細撫摸該處,可能是心理因素使然吧?發現該處似乎有些微鼓起,不過不是長療瘡或什麼,應該是撞到某種東西,或者是遭到毆擊的痕跡……可是,之前完全不覺得痛,而且也不記得從今晨至現在之間額頭曾經遭受重擊……
所謂的恍如作夢指的應該就是這種情形吧?我用手輕輕按在痛處上方,緊閉雙眼的用力搖頭,然後抱著從峭壁上往下跳的心情用力睜大雙眼,仔細檢查自己的上下左右,但是,一切和閉上眼睛之前毫無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