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聲了。
唉,都說女生外嚮,這句話又一次從小妹身上得到了驗證。
四人到家後,我媽樂得合不攏嘴,忙不迭地招呼我們,父親也高興得頻頻點頭。眾人閒話一會兒後,我媽領著千慧和小妹去做節日飯,趙強也跑去幫忙。我也想做點什麼,卻被我媽推了回來,讓我陪父親嘮嗑。
和父親嘮嗑,是一份很辛苦的差事,因為父親是十里八村出名的老實人,常常半天也不說一句話,我媽常常說,我能說會道都是讓父親給逼出來的。這話有點道理,聽說我沒見過面的祖父就是個能說會道的人。
我和父親坐在炕上,我抽著菸捲,父親抽著捲菸。父親不說話,我只好不停地發問,什麼村頭小豹子結婚了嗎?孫嬸家的三丫嫁人了嗎?林伯家的大黑狗死了沒有?派出所的小王調走了沒有等等。我問兩三句,父親回答幾個字。父親不愛說話,我心情又很沉重,最後我們父子倆就只有在煙霧繚繞中靜坐了。
終於開始吃飯了,父親才說了一句完整的也是我近些年聽得最多的一句:全家人又團圓了,吃飯吧。這是一頓很豐盛的飯菜,我媽不僅燉了一隻雞,還宰了一隻鴨子,因為她知道我喜歡吃醬鴨腿。只是我現在的心情,別說是鴨腿,就是大象腿,我也是食不甘味呀!
我面無表情,機械地吃著東西,味同嚼蠟。對面我媽拉著千慧的手,好象在問著什麼,千慧紅著臉,輕輕地搖了搖頭,我知道我媽肯定是在問千慧有了沒有。果然,我媽“啪”一一聲把筷子放在桌上:“還沒要?!那怎麼行?”
千慧看了我一眼,小妹瞪了我一眼,兩個人都沒說話。我媽又道:“我說小慧呀,你和小東都三十多的人了,還不要孩子。我和你爸兩個在村裡都抬不起頭!想我在你這歲數,小東都四歲了,別人還都說要得晚呢!”
千慧又把目光轉向我,有些無奈,也有些苦澀。我低頭暗歎了一聲。小妹兩眼瞪得溜圓,幾乎就要發作,忽然看了千慧一眼,恨恨地轉過了頭。我猜一定是千慧在桌下踢了她一腳。
“媽,您老急什麼,我們……沒有,不是還有小雪他們呢嗎?”千慧扶著我媽的手臂,笑著道。
“那怎麼能行!小東是大哥,怎麼拖到妹妹後邊呢?”我媽不滿地道。
父親慢慢地捲了一隻煙,看了看我,我忙低頭喝酒。我媽又道:“小慧呀,你和小東不是老讓我和你爸到你們那去住嗎?那你們趕快要孩子,等你懷了孕,媽和你爸就搬過去。到時候媽天天侍候你,不過你們兩個也要爭氣快點要哇!”
聽了媽的話,千慧第三次把目光投向了我。我頭垂得更低了,心裡這滋味,唉,就別提了!我還真是……不孝啊!
一頓飯終於在我媽關於懷孕和生子的嘮叨中結束了。千慧和小妹隨媽一起收拾桌子,趙強和我爸看電視。我心情鬱悶,一個人繞過後院來到了河邊找了塊大青石坐了下來。
這是一條很小的河流,小得甚至沒有正式的名字,只是緣於地處村西,所以人們叫她小西河。但就是這條小河,承載著一代代村裡人對土地的無限期望,人們靠著這塊土地及這條小河,怡然又淡然地生活著,一切都是那麼有條不紊。
面對著這條小河,我忽然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很忘本的人,我現在的生活這麼混亂,會不會是因為遠離了這條小河的緣故呢?想當初,這條小河曾帶給我多少快樂啊!裡面的每一朵浪花都帶著我快樂的回憶!那時,一年四季的每一天我都離不開這條小河,尤其是年關前的小西河,簡直就是我一年裡最盼望的一天。早上拖拉機在冰面上嘎嘎地壓過,大人們坐在車上去趕集,編好曬乾的柳筐一摞摞地疊在車上。晚上我和小妹會看到母親在集上為我們買回過年的新衣,那時的欣喜,真是無法形容啊!
唉,我嘆了一口氣,口裡不自覺地說出一句話:衣不如新,人不如舊。諷刺!又是一個諷刺!
身後傳來腳步聲,我回頭,竟是父親。我奇道:“爸,您怎麼來了?”
“嗯。”
我把自己坐的大青石讓給父親,我自己坐在了一旁的小石頭上。父親掏出了兩根已經卷好的紙菸,遞給我一根,道:“來根這個吧。”
我無言地接過,給父親和自己都點上了。
父親抽了一口,吐出,道:“小東,你和小慧怎麼了?”
“沒……沒什麼呀!您怎麼、這麼問?”
“哦。”
說完了一個“哦”字,父親又沉默了,我也無言。
過了一會,父親忽然道:“小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