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倒下,我可就沒得活了。
許朵竟然沒走,她還在她媽媽的病床前!
“許朵!”我一見她,心情就特別的舒暢,不由得高興地叫了起來。
許朵回過頭來,見了我,似乎也很高興,但又強抑著這種興奮,卻故意作出感到很奇怪的樣子:“你怎麼來了?”
“我?當然是來替換爸爸的呀!”我說。我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聲音似乎都有些莫名其妙的顫抖。
“你來了姐姐怎麼辦?”許朵站起身來,語氣變得十分冷淡地搶白道,“難道讓她一個人在家?讓她通宵不進食、通宵不翻身、通宵不取尿不溼?”
她的話像放鞭炮,似乎很氣憤,又似乎很失望,臉上的表情也特別地複雜。
“你姐夫叫皓潔在服侍你姐姐。”岳母解圍說,“看你,像要把你姐夫吃了那樣兒!”
“皓潔能服侍好姐姐嗎?她可是什麼都不懂!”許朵恨恨地看著我,眼睛裡似乎要噴射火焰出來了,烤灼得我特別的難受。
我感到我滿心的熱情在漸漸地被一種涼意沖淡,這種涼意漸漸地變得幾乎就能浸透了骨髓,而且我還感到這種來自心底的涼意,已經直達全身的每一個角落了。我沒有想到,我與許朵竟然產生了如此大的隔膜,這才幾天不見啊!
我默然不語,我這人受不得搶白,一被人搶白我就會不再說話。我默默地在岳母床前坐下。許朵也不再說話,好一陣尷尬後,她才對岳母說:“媽,我回學校去了。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手續我也辦好了,為了姐姐,你就先出去吧。可是千萬別太激動,太動怒氣。以後我再到促醒中心去看你和姐姐。我,走了!”
她說完,用斜眼看了看我,轉身就出去了。我心裡很是不甘,站起來道:“我送你下去吧!”
許朵回頭看了看我,沒有出聲,像是默許了。
她回頭的那一瞬,眼中似乎流露出了一種幽怨,一種淒涼和無奈。我的心頓時像被誰用手死死地揪住了似的疼痛。
我緊跟著她下了樓,到了醫院門前的花圃。她站住了:“姐夫,別送了。”
她的聲音輕輕的,柔柔的,讓人幾乎為之肝腸寸斷。我也滿懷淒涼,我有很多話想對她說,可是她很快就從那種淒涼的境界中掙脫了出來:“姐夫,我走了!”
她語氣又變得堅決了起來,而且轉身就走,沒有一點遲疑了。
我緊跟上去,拉住她的手:“把電話號碼告訴我,你為什麼換號碼?”
她回過頭來,使勁掙脫我的手,陌生地看著我:“姐夫,我電話都扔了!”
“那你告訴我,你為什麼在外面租房住?”我緊逼著她問。
“關你什麼事啊!”她一聽我問租房子的事就火了,瞪著眼吼道,“你是我什麼人,管這麼寬!”
她聲嘶力竭的叫聲引來了不少人的張望,一個個都將疑惑的目光提防似的望著我。我羞愧得要死,木然地呆站著,一時便覺得手足無措了。
趁我呆站著,許朵飛也似地跑了,她跑遠去的背影,在花圃那些枯木的枝條間,顯得那麼曼妙動人,卻又那麼絕然無情。
我木然站立,腦子裡一片空白。我仰臉朝天,看夜色已經很濃了的天空,想在陰鬱黑暗的地方找到點什麼,可是,陰沉沉的天空裡什麼都沒有,有的只是一絲絲風,輕輕地從臉頰邊拂過,帶走兩腮的淚水的涼意,直透心底。
我看了看四周,見並沒有人再注意我,連忙擦乾淨了臉上的淚水,吞嚥了莫名其妙地進入了喉嚨裡的涕淚。我心裡似乎有個聲音在吶喊,吶喊著:“許朵,求求你了,別這樣對我!求求你了,我有好多話想對你說!這世界上,出了你能理解,沒有誰會理解的,哪怕你姐姐醒來,她也未必能夠理解的呀!你聽我說說,好不好?”
這聲音誰也聽不到,卻能夠在我寂寥的心靈上空繚繞,像深山巨谷的一聲悶雷,久久地迴響。那聲音的震波,直震得我的靈魂像被一雙巨手撕裂開來,分裂成兩半,血淋淋地晾曬在高山之巔。
因為怕岳母看出蹊蹺,我不敢馬上就上朝樓去,只好在花圃裡,裝出一副賞花的樣子,徜徉著,眼中卻什麼也不見,心裡只想著快些恢復平靜,然後好上樓去。
第七章 蘇姐的召喚
X月X日
今天上午岳母出院。
她身體已無大礙,除了手指仍然有點僵直,身體其他部位還都硬實。醫生強調了注意事項,一再叮囑要記得按時吃藥,要記得千萬別讓她再受強刺激,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