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薄薄錦卷卻在他手中一次又一次逃脫了厄運,仍舊在深夜之時,安安穩穩貼在他胸前。
這讓白少情氣得咬牙,恨得吐血。
“盟主!”正若有所思地盯著錦卷,小莫的喊聲隨著腳步聲逼近,片刻已到屋外。
白少情收了錦卷,沉聲道:“我說了,內傷未好,不開什麼武林大會!”隱隱有了怒意,三申五令不要為了這些事煩他,怎麼偏偏要逼自己幹這幹那?
話音未落,小莫已經跌跌撞撞地衝了進來,臉色紙般蒼白,見了白少情,嘴唇嗡動,太過激動,竟一時說不出話來。
白少情心內凜然,站起來問:“怎麼了?”
小莫還未開口,門外又掠進天極道長,一見白少情,沉聲道:“有封龍的訊息了,這惡賊竟敢上少林寺留信。”
“什麼?”
通智大師和地極大師他們顯然是一證實了訊息就趕過來的,唸了一聲佛號,斂眉道:“老衲看過了,確實是封施主的親筆。”
小莫這個時候才勉強控制住自己的口舌,顫聲道:“他……他抓走了曉傑!”聲音又尖又利,年輕的臉痛苦地扭曲成一團。
白少情向前一把扶住他的手,感覺他手上冷汗潺潺,指甲幾乎掐入白少情肉中。
“別擔心,我們會把曉傑救回來的。”他沉聲道,又回頭去看天極道長,索了封龍留下的信箋。
驟然看見封龍的親筆字跡,心裡酸痠麻麻,又說不出的安定,好像在快沒頂的水裡踩到石頭似的。可看那信箋上言辭,卻是大大戲謔嘲弄,白少情臉色一黑,唇邊勾起冷冷笑容:“了結上次未竟之戰?原來是找我決鬥。”
眾人正忐忑,見他雖然沉了臉,卻無一絲懼意,頓時安心,紛紛道:“這是封龍自討苦吃,看盟主怎麼教訓他。”
“自古邪不壓正,封龍必輸無疑。”
“準備好武林大會,待生擒了封龍,將他千刀萬剮!”
小莫對身邊一切豪語皆不在意,牢牢抓著白少情,一雙虎眸宛如釘在白少情臉上,咬牙道:“我要跟你一起去。”
有心或無意,封龍的挑戰,剛好約在初十。
三月後,初十。
又是初十。
塞北遙遙處,蒙寂峰側。
不到一日,封龍挑戰武林盟主的訊息傳遍天下,眾人大譁。
這惡賊,竟還如此囂張。
但心中,多多少少也有著幾分憧憬。
封龍,青衫、藍巾、碧綠劍的封龍,被稱為劍神的封龍,那明明是武林盟主,已是天之驕子,卻自甘墮落,當了正義教教主,讓萬千人憤恨切齒的封龍。
孤傲的新任盟主,那俊美如天外之人,白衣飄飄,持劍挺立的白少情,遇上他的碧綠劍,將是何等結果?
梟雄遇上英雄,只遙想那蒙寂峰側,兩道傲然對立的身影,已讓人心馳神迷。
江湖人所盼望的,不正是這剎那的快意瀟灑?
少林寺再度成為禁地,不能出,不能進。
倒不是又發生了慘事,不過白大盟主有令,他要潛心療傷,備戰封龍。
此令一下,誰趕違天下之大不韙,打攪少林寺的安寧?
眾人遠遠避開白少情的廂房,那間小小的,毫不起眼的廂房,已是武林中的聖地。只有小莫每天沉默地將三餐送到門外,讓白少情自行取用。
他瘦了很多,顯得眼睛更大更亮,臂膀黝黑的面板,襯得臉色更白。
每天除了送飯,他都在練劍。
白天練,晚上練,颳風練,下雨練。
這段日子,他練劍的時間,遠遠超過他過去十幾年練劍的總和。
沒人再看見這個喜歡笑的孩子的笑容,沒人聽見這個總喜歡大叫大嚷的孩子的聲音。
彷彿封龍帶走的不是曉傑,而是他的笑容和舌頭。
只是,他的目光變得堅毅,就象即使面前橫著泰山,他也要把它搬走。
三月後,初十。
塞北遙遙處,蒙寂峰側。
那個所有江湖人默默等待的日子,那個所有江湖人注視的地方。
那不過是一個平常的日子。
溫暖的陽光,和煦的清風,安靜的少林寺。
少林寺一直緊緊關閉的大門,忽然“吱”地一聲,被緩緩推開了。
就在這輕輕的一聲傳來的時候,一直等候在少林寺外的人們猛然抬頭。他們被少林寺的禁令阻在外面,卻怎樣也邁不起下山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