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裝置,飛行時幾乎全無聲息。從機械上說,這東西非常簡單,但它的動作極其靈活,顯示出只有智力才能帶來的優雅。本尼也注意到了。“是由一個聚能者控制的?”本尼的聲音有些傷感。
“嗯。考慮到儀式的重要性,統領大人覺得有這個必要。”範注視著其他食物盤。它們繞著大圈飛來飛去,從餐桌飛向想吃東西的客人。聰明。聚能奴隸們被很謹慎地藏在幕後,於是乎,大家都可以假裝聚能者將文明提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層次—這正是勞經常宣稱的理論。問題是,勞說的沒錯!真該死。
範又跟岡勒·馮說了幾句,語言粗鄙,適合“老騙子範”這個身份,恰到好處地顯示出自己頗為佩服,卻又不肯承認的心態。然後,他從人群中央走開,好像準備弄點吃的。唔。裡茨爾·布魯厄爾剛剛下崗冬眠去了—這又是托馬斯·勞的計策。到現在,勞那套關於“遠景”的鬼話,大多數人至少能接受其中的一部分。但如果裡茨爾·布魯厄爾在場,就連那些完全相信他的人都會覺得惴惴不安。可眼下,布魯厄爾冬眠了,勞和雷諾特又抽調了一大批從事簡單工作的聚能者,充當宴會看不見的侍者……機會啊,比他設想的更好。可雷諾特在哪兒?這女人極難追蹤,難得讓人吃驚。有時候,她會無緣無故地脫離布魯厄爾的監控名單,一消失就是幾千秒。範將注意力投向遠方。這個湖泊園內分佈著數以百萬計定位器,負責穩定湖水、監控通風裝置的定位器工作負荷最大,但就算是它們也保留著相當大的運算處理能力。這麼多視角,這麼多影象,他無論如何也處理不過來。他的意識來回掃視著湖區,只隱隱注意到腳下有些搖晃。哈,在那兒!勞的木屋內,不是近距離影象,但還是能看出雷諾特的紅頭髮和蒼白的面板。不出所料,那女人沒參加慶典。她正躬著身子坐在一塊易莫金輸人板前,雙眼隱在黑色的頭戴式後。身體姿態和平時一樣,緊張、專注,彷彿正處在某個巨大、要命的大發現邊緣。就我所知,她確實馬上就會得到她的大發現了。
有人狠狠拍了他後背一下,跟他方才給本尼的那一下一樣重。
“範,老夥計,你怎麼想?”
範推開眼底的影象,轉身看著攻擊者。特魯德·西利潘從頭到腳煥然一新,看來專門為這場慶典好好打扮了一番。那身行頭他只在易莫金歷史資料裡見過,從沒見誰真正穿過。藍絲綢,帶鑲邊,帶流蘇,不知怎的,怎麼看怎麼像一塊撕成一片片、髒兮兮的破布。特魯德有一次告訴過他,這是第一代屬民的打扮。範讓自己的驚訝更誇張些,“怎麼想什麼?園子還是你這一身?”“園子,園子。這一身是正式了點,但這可是個里程碑呀,統領的講話你也聽見了。走吧,轉轉,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想的。”
範的眼底影象顯示出伊澤爾,文尼從身後向他們飄落下來。真該死。“這個—”“是啊,你有什麼看法,戰鬥員特林尼?”文尼轉了一圈,面對他們站祝眼光與範一觸,“這裡所有青河人中,你是年齡最大、旅行最遠的。你的經驗肯定比我們所有人都豐富得多。說說看,統領的北爪跟青河人以前最好的公園比起來如何?”文尼語含雙關,當然,特魯德·西利潘借然不覺。但範只覺得心頭湧起一股冰冷的怒氣。小王八蛋,多半是因為你,我才非得幹掉安妮·雷諾特不可。勞發給文尼的範·紐文的“真實”歷史深深地影響了這位年輕人。這一年來,他看得很清楚:文尼已經明白了布里斯戈大裂隙事件的真相。還有,他已經猜出範打算利用聚能技術。他越來越強硬地要求範拿出可信的證據,說明他的目的所在。
定位器用不同色彩繪出伊澤爾·文尼的臉,顯示出他的血壓和面板溫度。一個出色的聚能監控員會不會透過這些影象,猜出這小夥子在玩某種花樣?有可能。目前,小夥子對勞和布魯厄爾的憎恨仍然遠遠強於他對範的敵意。範仍然可以利用他。但有了他這個因素,雷諾特更是非除掉不可。
這些想法掠過範的腦海,與此同時,他嘴角一撇,露出自鳴得意的笑容。“這麼想的話,小夥子,那你可一點兒都沒想錯。書本學習是一回事,穿過無數光年實地旅行、用你的兩隻眼睛看到一切,那可完全是另一回事。根本沒法比。”他轉過身去,望著前面的小路。假裝在想怎麼回答文尼的問題。
他已經花了好幾兆秒,悄悄地、細緻地檢查過這裡的每一個角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是什麼難事。站在這裡,他能感受到背後吹來的一陣陣林間微風。溼潤的風,稍稍帶點寒意,還有一股從這片彷彿綿延上千公里的大森林深處傳來的林間氣息。陽光透過高空飄浮的一片片雲朵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