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能感覺到一絲微不足道的安全。
天亮了。
獸潮沒有來,但貧民窟滿是鮮血的路上除了屍體就沒有其他了。
沒人敢出去。
萬一被發現了蹤跡怎麼辦?!
約翰很害怕,白天,他的假石頭被發現的機率直線上升,只要有人多看兩眼睛,搞不好就能猜到他們一家躲在這裡。
到時候不就徹徹底底的無路可逃了嗎?!
約翰害怕得不敢從巨石內部往外看了。
他害怕,害怕看到那個自己已經變成廢墟的家,害怕看到鮮血,更害怕看到熟人的屍體。
約翰想哭,很想哭。
他應該答應的,他想。
他當時應該要帶著妹妹和媽媽去傳說中的蘭斯維利。
他還不知道蘭斯維利長什麼樣,還沒見過蘭斯維利,但此時此刻,他的內心生起了無限的期待——
蘭斯維利是什麼樣子的,死後能去嗎?
不對,像他這麼骯髒低賤的人,死後是無法去天堂的,他去不了蘭斯維利了。
除了為自己無法去蘭斯維利難過,約翰更愧疚,愧疚妹妹和母親也只能跟著他一起死在這裡。
不甘心啊,他好不甘心啊!
只要等到獸潮過去,冬天來臨,他就能兌換錄取通知書,也能掙到足夠的錢送安妮去蘭斯維利上學了。
艾雅大人和西里爾大人都說那裡是很好很好的地方,只要順利畢業,以後就能賺很多很多的金幣。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就差一點,他就能讓安妮過和他完全不同的人生了啊!
不甘心,好不甘心,為什麼是她,為什麼是她要遭受這麼多的苦難啊!
安妮才三歲,她只有三歲!她沒有做過任何的壞事。她沒有說過謊話,沒有偷過東西,沒有偷過吃的,也沒有偷過農作物,她什麼錯失都沒做過啊!
他懶惰,他撒謊,他偷竊,他說人壞話,他辱罵詛咒別人,他有罪,但是啊、但是啊……
安妮沒有罪啊!
偉大又無所不能的神啊,您為什麼不能眷顧安妮?她每天都會在飯前飯後睡前睡後感謝您的仁慈,歌頌您的偉大,崇拜您的偉力,這樣的孩子,您為什麼不能讓她過得好一些呢?
約翰越想越難受,難受得心臟也變得酸痠疼疼了起來。
“哥、”安妮發現了約翰的異樣,差一點“喊”出聲,但很快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她將自己的拳頭塞到嘴裡,小小的拳頭,上面已經有很多道鮮血淋漓的壓印了,全是安妮自己咬出來的。
“哥哥,哥哥你怎麼了?嗚嗚,哥哥,哥哥你別丟下我嗚嗚嗚……”
“約翰,約翰你別嚇媽媽啊……”
約翰咬破自己的舌尖,劇痛讓他的大腦變得清醒了一下,他對著自己的胸口錘了又錘,然後對著安妮和母親露出了一個帶著安撫意味的笑容:“我沒什麼事,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安妮和貝西緊緊地盯著他,顯然是不相信他這一聽就是藉口的謊言。
約翰在她們的注視下,大腦飛速運轉,還真的被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鑰匙!專賣店的鑰匙!!!
約翰連忙將貼身放著的鑰匙拿出來:“這是艾雅大人和西里爾大人離開時借我的鑰匙。”
貝西震驚地瞪大了眼睛,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浮上心頭——
“這是、店裡的鑰匙?”
專賣店的鎖是雙重鎖,魔力波動開鎖和傳統的鑰匙開鎖。
艾雅的空間裝備裡堆滿了東西,她的鑰匙早不知道丟哪裡去了,反正店可以靠魔力波動解鎖,也就一直沒去找鑰匙。
西里爾比較細緻,但魔力波動解鎖太方便了,鑰匙到手後就沒再用過。
店裡唯一能用鑰匙開門的只有約翰,他是店裡的清潔工,早上會在艾雅和西里爾之前就到店門口等著。
艾雅和西里爾都是典型的早一分鐘上班都是浪費生命派,自然不會為了約翰早到,但一直讓約翰在外面等著也不好,就給約翰配了一把備用鑰匙。
這把鑰匙平時都是在約翰身上掛著,但店長和副店長都離開了,備用鑰匙早早地應該就被收回去了才對。
約翰說到這個眼睛就紅了,眼淚再也剋制不住地滾落了下來。
工作最後一天,約翰一大早過去就主動地將鑰匙交還給了艾雅店長。
康羅羅的獸潮比邊界城市要來得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