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屁顛屁顛跑到街邊,裝成沒事人似的蹲著。
大雞子兒摸摸自己的光頭,走到賣切糕的近前,也不說話,盯著人家的切糕看。
賣切糕的瞧出這位不好惹,走路橫晃,大禿腦殼子,頭上貼了兩塊膏藥,歪脖子斜瞪眼,太陽穴鼓著,腮幫子努著,渾身的刺青,一看就是地痞,趕忙賠著笑臉問:“您了,想吃切糕?”
大雞子兒吃了槍子炸藥一般,話都是橫著出去的:“廢你媽話,不想吃切糕在這看嘛?”
賣切糕的不敢得罪他,忙說:“現做的切糕,江米豆餡,黃米小棗,您想吃哪個?來多少?”
大雞子兒也不問價,問哪種切糕黏糊,聽人家說江米就是糯米,江米麵兒的切糕最黏,張口要二斤。
做小買賣的再老實,也沒有不在稱上偷份量的,要不然掙不著錢,可偷誰的份量,也不敢偷這個大禿腦殼的,眼看這位準是找事兒來的,賣切糕的小心招呼著,切下一大塊江米豆餡切糕,剛蒸好,豆餡還熱乎著,份量高高的二斤三兩還往上,算是二斤,切下來拿荷葉包好了,小心翼翼遞到大雞子兒手中。
大雞子兒接過來,不掏錢,也沒打算掏錢,一手託著切糕,一手揭開荷葉,皺眉道:“我說,這可沒有啊,讓你自己看看,怎麼只有江米沒有豆餡?你也好意思要錢?”
賣切高的心裡叫屈,從車另一側繞過來,說道:“您了再看看,豆餡不少了啊……”
話沒說完,大雞子兒手中這二斤多粘乎乎熱騰騰的帶餡切糕,全拍在賣切糕的臉上了,順手把賣切糕的稱搶在手中。
賣切糕的再也忍不住了,白吃白拿帶打人,還搶吃飯的傢伙,哪有這麼欺負人的,抹了抹臉上的切糕,上去要拼命,大雞子兒搶完稱杆子,扭頭就跑,賣切糕的從後緊追不捨。
一旁的魚四兒看賣切糕的追遠了,上前推起獨輪車,一溜小跑鑽進了衚衕。
賣切糕的人沒追上,回來再看連車帶切糕,還有錢匣子,全沒影兒了。
魚四兒跟大雞子兒倆壞種,平時就用這損招偷東西,當天把賣切糕的車推跑了,轉回頭得多少錢,他們倆人再分。
這天也是鬼催的,魚四兒慌不擇路,推著獨輪車一路逃進條死衚衕,索性把車扔了,掏了錢匣子裡的錢揣到懷裡,賣切糕的能有多少錢,只是一把幾毛幾分的零錢,魚四兒心有不甘,走著走著看衚衕中全是門面房,裡頭一家屋門外掛了鎖,屋頂窗戶卻沒關嚴,他是慣偷,拿眼一瞅就知道能進去,趁著沒人,上房撬窗戶溜進去,還沒等下手,忽聽屋外有開鎖的聲響,是主人家回來了,魚四兒暗罵倒黴,他賊膽不小,也有些賊機靈,明白讓人堵在屋裡至少挨一頓胖揍,沒準還得蹲大牢,腦中一轉,閃身躲進了大衣櫃,偷眼窺覷外邊的動靜,打算瞅準機會溜出去,萬萬想不到,天黑之後看見的情形,幾乎把他當場嚇死。
四
人家這屋裡住的小兩口,結婚不到一年,丈夫去外地做生意,把懷有身孕的小媳婦一個人留在家,不放心又僱了個僕婦照顧,夏季天熱,屋頂窗戶沒關嚴,當天小媳婦帶著僕婦出去溜彎兒,買完菜回來,哪想得到這麼會兒工夫,屋裡進來人了。
僱來伺候小媳婦的僕婦叫王嫂,打山東逃難來的,本份可靠,讓她管買菜做飯洗洗涮涮這些事,晚上住在外屋,順便跟這小媳婦做個伴兒,二人回到家中,做飯吃飯,小媳婦七八個月的身孕,挺著個肚子,身子發沉,不耐久坐,吃完洗罷上床躺著,王嫂搬把椅子坐在床頭,桌上有個笸籮,她一邊說話替這小媳婦解悶兒,一邊做針線活。
魚四兒尋思等到王嫂跟小媳婦都上床睡覺,輕手輕腳溜出去,誰也不會發覺,怎知這倆人家長裡短聊到天黑還不睡,可把他給急壞了,站在大衣櫃裡往外看著,兩腿都僵了,要多難受有多難受,心裡那個後悔就別提了,悔不該起了賊心,否則不至於讓人堵在屋裡出不去,這倆婦道人家,他倒不在乎,怕只怕聲張起來,驚動了街坊四鄰,他躲到衣櫃裡一口大氣兒也不敢出,只盼這倆娘們兒趕緊快睡,哪有這麼多閒話可聊?
說話二更天不到三更了,小媳婦睏乏了,這才躺下睡覺,王嫂守在燈下,做完手頭的針線活,在裡屋門口搭了個地鋪,因為孕婦行動不便,晚上起夜或是有什麼事,她隨時都能起來,鋪好了也躺下睡覺,魚四兒知道這時候不能出去,因為倆人剛躺下,還沒睡實,苦苦忍著,又等了好一陣子,聽王嫂和小媳婦都睡沉了,他揉了揉發麻的膝蓋大腿,剛要推開衣櫃出去,耳聽外屋窗子“吱紐”一聲,響動很小,魚四兒是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