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爺,前方三十里外是新沂城,在此歇夜還是繼續趕路?”
屬下前來請示。
驛站內永安侯的大隊人馬正在歇腳,人歇息用茶,馬匹鬆了肚帶,喂料飲水。
天氣很熱,太陽即將落下,地面上暑氣未消,熱氣騰騰地燻烤出通身的汗水。
老天爺不論貴賤,上下一視同仁,坐在樹蔭下的永安侯也滿頭大汗,前心後背全*的,彷彿剛下河撈過魚。
三十里路?
任昆擦擦汗:“休息後繼續趕路。今晚入住新沂。”
才三十里而已!
此處已是沛郡鏡內,新沂是沛郡郡守官署所在地。
屬下心中瞭然,轉身下去吩咐。
從這一路的行程安排看,就知道侯爺多半是不會在此歇息一晚的!
“……這天,真熱!”
擔任欽差副職的是禮部主事王式慶,他一邊擦汗一邊與任昆閒扯:“走夜路也好,能涼快些,就是新沂城準備的歡迎儀式定是又用不到了,郡守難免遺憾……”
一路上,侯爺行色匆匆,為避開晌午頭的酷熱,天色微明就啟程,最熱的午間休息,不入夜不停腳。
錯過宿頭,就野外紮營。
所過州府地方,概不停留,宴請能免則免,除非正好趕上時辰。即便趕上,也是隻用飯菜不喝酒,竟片刻也不肯耽誤。
從京城到沛郡,輕車簡從馬不停蹄最快也要走上半個月,永安侯帶著祭天用品,生生將時間提前了兩天,不對……若是今晚進入新沂,就是提前了三天!
王式慶是瑯琊王氏嫡枝子弟,數百年的世家大族,底蘊深厚,骨子裡不免對新貴有一兩分輕視。
他平素裡與任昆鮮有交道。對他的印象還停留在道聽途說上,只道他跋扈霸道投胎好,特別是他那點特殊的癖好,甚令正人君子不齒。
是以。永安侯雖位高權重名聲顯赫,在王式慶的眼裡,頗不以為然,也不過是陛下恩典,舅舅疼外甥,眾人抬轎而已!
此番吉兆出,陛下點他為副手,所謂哪般,他心中明白,是要輔佐永安侯。給永安侯添彩的。
吉兆祭天,自有一番禮法要遵循,半點疏忽不得。
他出自瑯琊王氏,又在禮部任職多年,古禮鹹知。老成持重,行事穩妥,如此,陛下才會在四名主事中選了他委以欽差副職。
他是第一次近距離接觸永安侯,第一次共事,這一路同行,總算明白為何任昆年紀輕輕位列重臣——
單這份為國事之心。他就比不得!心服口服。
他覺得自己算不得養尊處優,日常也還勤勉,與永安侯比起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罷絕迎來送往與吃請還不算,熱日炎炎趕路,隨從心中難免焦燥。永安侯身先士卒,以身作則,放著欽差車架不坐,騎馬與眾人同樣受大太陽煎烤,風塵僕僕。外袍前心後背日日被汗浸溼。
倒弄得他這個坐在馬車中的副使頗感不自在,欽差大人騎馬受罪,他身為副使卻坐在陰涼有頂的馬車裡享福。
有心向他有樣學樣,偏生文官坐慣了轎子,乘馬車已覺不適,若象任子川那樣騎馬,撐不到沛郡,他這把骨頭定會提前散了架。
“……王大人無需多慮,我年紀輕,又是武將出身,皮糙肉厚,禁得起,再說你我分工不同,到了沛郡,祭天大禮還需你來操持……炎夏疾行,身體要緊,些許小事,不足為慮……”
一番話說得王式慶心裡涼爽爽的舒坦,對任昆既佩服又感激,言聽計從。
……
聽王式慶如此調侃,任昆笑笑:“我們連夜入城,劉郡守怕是要嚇一跳,顧不得遺憾了……”
終於要到新沂了!
這十二天,任昆是度日如年,恨不得肋下生出雙翼,一息間飛到新沂,辦完差事,再一息間飛回京城,回到榴園,去見他的小丫頭。
不知她現在在做什麼?
馬上,枕上,吐息中,呼吸間,全都是她!
那一日早上醒來,她會想些什麼?臉紅心跳還是抿了嘴羞笑?天知道他多想看她春睡乍醒的模樣!
自己不告而別,她會不會心中難過?
會不會誤以為自己不珍惜她?歡愛之後,拋她遠行,隻言片語都未留下?
一想到這個,任昆心中就發痛。
或許他應該叫醒她,道一聲別的?可是,若她醒了,他哪還硬得心腸走出去?
或許應該留樣信物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