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的信奇怪且短,上首無題頭稱呼,下款處只落了簡單的道符。那是師父慣用的個人標記。
內容……
內容是一小段看似沒有頭腦的話,錦言卻一眼看明白了!
“……前塵已滅,昨日不可留。來去有因,知命無憂。錦言,此心安處是吾鄉……”
原來,原來師父早就知道?
原來師父一直知道她不是她?
錦言無法形容這一刻的心情,如遭雷擊,四肢僵硬,頭腦空空。
師父之於她,亦母亦師亦友。
剛穿來時,她雖有顆成熟的心,偏束縛在小小嬰孩的身體裡。她清楚記得第一次見到師父時的情景……
雖然她很想控制,還是身不由己地方便了……溼意包裹著下體,她又羞又窘,吭哧吭哧扭動身體。
這時,走進一人,身著青色的袍子,髮髻挽起,插了枝簡單的桃木簪,面如白玉,目光溫柔。
她微笑著看著她:“哎喲,我們的阿言真乖……”
輕手輕腳飛快地解開她的小衣服,換了尿布擦了小屁屁,動作輕柔的將她重新蓋好……
錦言呆呆地看著她,看突然出現的如同謫仙的這人,將一套換尿布的動作也做得如行雲流水,高雅出塵。
後知後覺此人是道姑,難道她的孃親竟是個道姑?道姑還可以生孩子?
當時她只顧傻呆呆的,腦中閃過各種念頭,嘴半張著,口水流出來尚不自知。
“阿言是餓了?”
那個仙子般的道姑展顏笑了,取了軟巾子將她流下的哈喇子擦乾淨,用手指摸了摸她的下頜,她就不受控制似的咂咂小嘴巴……
好象真餓了?
“等等啊……”
青色的身影閃出屋子,她猶自發呆,這是什麼狀況?她是這具身體的孃親?
過了一會兒。青影一閃,端著托盤進來,“阿言,好吃的來了……”
脖子下面被墊上小飯兜。小小的木勺盛著米糊送到嘴邊,“阿言,吃飯了,來,啊……”
她溫柔又小聲的哄著,全身上下散發著安心與溫暖,錦言不由自主地張了嘴,一口一口吞嚥著。
過了幾日,她才知道這位道姑不是她的孃親,這是師父。真機道長。
原來,那時候,師父就知道她不是她?
內心中驚恐惶然與酸澀,連同那麼一些喜悅與委屈,萬般滋味。齊齊襲上心頭。
師父早知道了,為何什麼也不說,不點破不勸說,任由她自己執著固守?
無比蕪雜的心緒,在最初的惶然過後,委屈加重,好象剛經歷過磨難的孩子。忽然發現父母早就知道自己會遇到這些磨難,卻一直旁觀著,不曾開口提醒過。
……
“怎麼了?”
發心處傳來輕暖的摩挲。
任昆換完衣服出來後,發現人不見了,床上只餘一個鼓鼓的被窩兒卷,被子外面露了小半個黑黑的小腦袋。
真機道長說了什麼?她將自己裹成了蠶蛹?
“師父說什麼了?”
不禁有點小後悔。自己是不是太君子了?信到手中居然看都沒看!只顧著讓她高興了,其實那信,應該是寫給自己的吧?給他的回信。
“沒,沒什麼。”
人在被子裡,聲音有點悶。
“怎麼哭了?”
任昆敏感地捕捉到她沉悶中的那一絲哽咽:“是不是。想家了?”
將被子往下拉了拉,把人從被子裡挖出更多:“……等你身子養好了,以後我們找時間回東陽探親。”
“哦……好。”
在枕上噌了噌臉,師父不說自有她的道理,再說,即便她說了,自己就會聽就會放棄嗎?
不要固執,不要刨根問底,師父對她,從來都是最好的。
“我只是有些激動,”
她不好意思了:“師父從來沒給我親筆信呢……”
對了,為何師父忽然給自己來了這麼封信?為何信是從你那兒來的?
對上她的疑惑,任昆寵溺的笑笑:“還不是因為你……”
當時她一直不醒,情況危急,可能的方法他一樣也不能漏下,總得一一都試過了才行。
“你說什麼?你用了木字令?!”
錦言驚訝地呆住了,木字令!你傻了?這個怎麼能擅自動用?
這一兩年,朝堂政務任昆很多事不揹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