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陽的臉上原來還充滿了憤怒和急切。
可是,這一刻,她臉上的憤怒和急切同樣消失,剩下的只有震憾與擔憂,一種源自於內心的擔憂。
那雙清沏如水的眼睛就這樣看著殘陽,鮮嫩的嘴唇慢慢的張開,有些微微的顫動,那是一種害怕。
一種從未在平陽身上出現過的害怕。
池孤煙的手早已經鬆開。
她沒有再去制住雲輕舞,事實上,在她的眼睛看到殘陽額頭上亮起的金色光芒之後,她的手就鬆開了。
這是一個很不明智的舉動。
但是……
她卻做了。
殘陽的腳步開始緩緩的移動,一步一步的朝著雲輕舞走去。
他走得非常慢。
看起來甚至有些艱難,那枯瘦的身影就像是隨時都有可能被風颳倒,一步一步的踩在泥土上,發出沙沙的聲音。
但是,在這一刻。
卻沒有一個人去阻止他,甚至包括池孤煙。
池孤煙沒有叫停殘陽,她只是慢慢的往後退出一步,然後,靜靜的站在平陽的身邊,任由著殘陽一步一步靠近。
時間在這一刻彷彿凝固,空氣在這一刻彷彿靜止。
不知道過了多久。
殘陽才走到了雲輕舞的身邊。
枯瘦的手臂慢慢抬起,落在雲輕舞的頭頂,緩緩的,觸控著雲輕舞那一頭烏黑秀麗的頭髮,就像一個父親,為女兒打理著頭髮。
金色的光芒在殘陽的額頭上閃爍著。
原本覆蓋在殘陽身上的藍色已經消失,天藍色的長袍上沒有任何的光華,這也讓他額頭上的金色光芒越發的耀眼。
“帶著他們回去吧。”殘陽的聲音輕輕的訴說著,空洞無神的眼睛望著面前的雲輕舞,神情中有著一抹濃濃的不捨。
雲輕舞同樣看著殘陽,鳳目中有著晶瑩的淚水,她沒有回話,只是緊緊的咬著嘴唇,任由著淚水滑落。
“如果,能夠真正的看你一眼……就好了……”殘陽的神情間有些落寞,就像夕陽間最後的光輝一般。
雲輕舞依舊沒有說話。
但是,她的身體卻是止不住的顫動著,嘴唇咬破,一絲鮮紅的血液從她的嘴角慢慢的留下。
“再叫我一聲師傅吧。”殘陽的手輕輕的理了理雲輕舞的頭髮,將那被風吹亂的髮絲重新理得平整。
“師……師傅!”雲輕舞目光望著面前佈滿皺紋的臉龐,因為身體劇烈的顫抖,使得她的聲音都有些哽咽。
“嗯,好徒兒,好徒兒啊!”殘陽點了點頭。
口裡不斷的唸叨著,感覺上就像在唸著世間最不捨的話語,而與此同時,他的身體也是緩緩的站了起來。
原本佝僂的身軀慢慢挺直。
“咔嚓咔嚓!”的聲音從殘陽的身上響起,就像是全身的骨頭碎裂一般,又或者說,那是一種骨頭新生的聲音。
而與此同時,殘陽臉上的那佈滿皺紋的面板,也開始慢慢的裂開,也不知道是因為骨骼的原因,還是因什麼。
總之……
一塊一塊白色的面板從他的臉龐上掉落。
而詭異的是。
當那些面板掉落之後,裡面卻並沒有預想中的鮮紅血肉,有的只是一層新的面板,那是光潔明亮的面板。
如同初生嬰兒一般的面板。
而隨著臉龐上的面板慢慢展現,殘陽的手臂也開始慢慢的變得粗壯,那枯瘦的手掌撐破了上面那佈滿皺紋的面板。
壯實的肌肉開始展露出來。
“咔嚓咔嚓!”的聲音充斥著天空。
這一刻,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殘陽的身上。
鐵丘部落上。
刑遠國和刑清隨看著殘陽身上的變化,捏緊了雙拳,但是,卻沒有任何的動作。
山凌和幾大酋長同樣在看著殘陽,他們和刑遠國一樣沒有動作,但是,他們的臉上卻透露著一種深深的驚恐。
作為南域的勇士。
他們鮮少會去恐懼一件事情。
即使,他們看到幾十萬魔兵兵臨城下的那一刻,即使,他們殘陽出現的那一刻,他們依舊沒有退後。
可現在……
他們的眼中卻是升起一種恐懼,由內心散發出來的恐懼。
南宮浩的眼睛已經睜開。
事實上,在那道璀璨金光亮起的時候,他的眼睛就已經睜開,與山凌的恐懼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