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昔昭的身形向河裡栽去,嚇得低呼一聲,聲音未落,身形已被他穩穩帶回原處。指責的話,心裡一籮筐,嘴上卻是一個字也不敢說,怕他繼續惡作劇。緩了緩神,坐在河邊的草地上,以肘撐膝,手託著臉,望著空中圓月,半晌沉默。
季青城在她身邊坐了一會兒,慵懶地倒在草地上,伸手拽了拽她衣袖,“生氣了?”
衛昔昭搖頭。
季青城扣住她肩頭,輕輕一帶,使得她倒在自己身側。
“怎麼沒完沒了了?”衛昔昭氣呼呼的,要起來。
季青城則按住她,另一臂讓她枕著,眼睛卻只望著明月,“你不是沒生氣麼?”
沒生氣才怪,遲早會被他氣死!
“昔昭。”季青城語聲低了、柔了,撐肘,俯身看著她。
衛昔昭立刻覺得自己變成了大灰狼爪下弱小無力的小白兔,滿腹不平的想,父親的官職如果比他高該多好,那樣的話,自己就不用時時刻刻對他恭敬、遷就了。如果能對這樣一個人頤指氣使,感覺應該特別不錯。
季青城問她:“這麼久了,想過我說的話沒有?”
“沒有。”衛昔昭搖頭,“等家父回來,讓他做主就好。”
“那你呢?你不在意這件事?”
“我在意與否,無足輕重吧?”衛昔昭說的是心裡話。
“你在意與否,才是最重要的。”季青城目光深鎖她的明眸,“我不會勉強你。”
“那我……我日後想想。”
“現在想。”季青城說著,輕輕吹開附在她臉頰上的一絲髮,目光微凝。
衛昔昭預感很不好,忙抬手推他,“我、我這就回去想。”
晚了。
季青城握住她的手,被她枕在頭下的手臂輕收,手控制住她的頭,慢慢趨近,吻她。
衛昔昭雙腿撲騰兩下,被他一條腿輕易就壓制住了。
這是什麼地方啊?這是什麼事啊?衛昔昭要崩潰了。空閒的一隻手胡亂地死死掐住他腰部,藉以宣洩氣憤。
季青城不為所動,雙唇溫柔地滑過她眼瞼、眉梢、臉頰,最終準確無誤地落在她唇上,輾轉吮吸。
親吻,親吻她,是他至今以來覺得最美好最樂在其中的事,她讓人如此著迷、貪戀。
就算只有一次,也足以讓他一生銘記。箇中美妙,足以讓他願意一生享有。
迷戀這在他懷裡掙扎顫抖的可人兒。
每一日夜,皆如是。見與不見,皆想念。
化解她的僵硬慌亂,直到她化作柔水,只有呼吸洶湧灼熱。
衛昔昭情緒經過幾個起落,到坐起來的時候,險些就哭了,“你這不是欺負我麼?”隨即不等他答話,站起身就走,“我想出結果之前,不許再來別院!”
真惱了。
季青城追上去,笑著幫她理了理頭髮,“依你就是,別生氣。”
當夜,衛昔昭直到後半夜才入睡。心裡一直後悔一件事——把那賣身葬父的女子留在自己身邊就好了,起碼,有個聽自己話的人會時時跟在自己身邊,甚至於,能和他較量一番。想到眼前的三名大丫鬟,又是氣苦,一個個的,看到季青城就恨不得躲八丈遠。當小姐的,對身邊的下人,真就該端著架子,現在倒好,某些方面,她說話是一點分量也沒有了。
這晚她覺得不好過,沒想到,第二日一早,意料之外的喜事就來了。
那名賣身葬父的女子竟找到了這裡,見到衛昔昭,二話不說,先磕了三個響頭,之後又說要兌現諾言,終身留在衛昔昭身邊為奴。
衛昔昭看她心意已決,再加上昨夜就曾想到過她的事,也就沒有說那些虛假的場面話,當即將她留在了身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婢飛雨。”
“那好,日後就跟在我左右。”衛昔昭一面說,一面細細打量她。
飛雨容貌不出奇,面板有些粗糙,一雙眼卻盈著精光。這些日子,衛昔昭見過的身懷武藝的人已不少,知道她應該是伸手很不錯的人。
接下來,衛昔昭又細問了幾句飛雨的身世。
飛雨是外鄉人。十五歲嫁人,沒過三年,夫君就病故了,公公婆婆看著她礙眼,說她剋夫,把她打發回了孃家。孃家那時只剩了父親一個人。父親也算是文武雙全之人,中過秀才,當過一個小官,後來被人誣衊獲罪,在牢獄裡蹲了幾年,之後沉冤昭雪被放出來,身體卻垮了。飛雨傾盡所有,也沒能治好父親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