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芳不由一驚,便忽地抬起頭來。當他看出是春雪瓶時,先是愣了一愣,隨即露出驚喜萬分的神色,囁嚅地說道:“我來……來追趕你的。”
春雪瓶:“追趕我做甚?”
鐵芳:“追趕你回去!”
春雪瓶:“回哪兒去?”
鐵芳:“回家去呀!”
春雪瓶:“我已經沒有家了!”
鐵芳不禁又是一愣:“你怎說沒有家了呢?!那艾比湖不就是你的家嗎!”
春雪瓶:“那兒是母親的家,母親若還在,我也還有家,母親既已死去,那兒的一切都是母親的,那家便是你的了。”
鐵芳一著急說話竟忽然也流暢起來:“你怎能這麼說!那兒原本就是你的家。從前是,今後仍還是。我名分上雖是母親之子,卻從未盡過人子之道,你從小就在母親身旁,一直伴隨著母親度過了她那艱難悽苦的一生!你才是母親真正的女兒。母親在臨死時口裡念著的也是你的名字,可見在母親心裡你才是她真正的親人。你怎能說母親死了那兒便不是你的家了呢!”
春雪瓶:“不管怎麼說,艾比湖而今卻是你的家了。”
鐵芳:“我確是已經把那兒當作我的家了。但我卻並不是因為那兒是母親的家才這麼想的。”
春雪瓶不由十分詫異地瞅著他,問道:“不是因為母親又是因為什麼?!”
鐵芳:“正是因為那兒是你的家。”
春雪瓶的臉一下紅了!可她卻既未低下頭來,也未掉開臉去,仍只脈脈地瞅著他,過了片刻才深情地說道:“你這話該我說才是。”
鐵芳卻不由顯得有些不解,又有些靦腆,問道:“為什麼?”
春雪瓶:“因為你是男子漢。”
鐵芳欣然地說道:“既然如此,那就隨我回去吧!”
春雪瓶含情脈脈地點了點頭:“你也該歇息,咱倆明天就上路。”
第二天,春雪瓶和鐵芳一早便動身了。一路上,春雪瓶揚鞭催馬,賓士得雖仍和來時一樣迅速,心情卻和來時全不一樣。她時而勒馬顧盼,秀目生輝,依然颯爽英姿;時而停蹄指點,笑語如鈴仍似往日瀟灑自如。二人一路娓娓噥噥,不多天便已過哈密,正繼續向前趕路間,忽見一騎迎面飛馳而來,從二人身旁一閃即過。春雪瓶已經認出他是驛站馳遞雞毛文書的驛卒j不覺心裡。一怔,對鐵芳說道:這驛卒跑得這般火急,不知又是一封稟報什麼緊急軍情的文書送到朝廷去了!”
鐵芳不解地問:“似他這等馳行,不須半日人馬均已累倒,還能趕到京城?!”
春雪瓶:“此去京城沿途均設有驛站。每站相距不過四五十里,文書均是接站馳遞,只需二十餘日便可送到京城,哪能由一人一騎馳送。”
鐵芳:“如此,來回也須五十多天,一旦外寇大舉入侵,等朝廷得報後再發兵馳援,至少也須三月,恐半個西疆早已陷入外寇手中去了。”
春雪瓶:“正是因為如此,羅大伯才率領著他的那幫弟兄住在烏倫古湖一帶,以便時時抗擊從北界來犯的外寇,西疆北境全賴他才得保安寧。因此,西疆牧民百姓都把他率領的那幫弟兄稱為義軍。”
鐵芳:“等我向你學好一身武藝後,也投到父親那裡去!”
春雪瓶:“何須等到學好才去,到了那兒再學不也一樣!”
鐵芳:“這麼說,你也是願意隨我一同前去的了!”
春雪瓶不禁嫣然一笑:“不是願隨你去,而是早就和你相約,要你到烏倫古湖來的。”
鐵芳這才想起去年夏天他二人在甘州道上的談話,也才知道春雪瓶早已有了投身到烏倫古湖去的心意了。他不由十分高興地說道:“那就算我隨你去好了。”
春雪瓶又嫣然一笑:“還是算作我隨你!”
鐵芳也情不自禁地一笑:“就因我是個男子漢?!”
春雪瓶不勝惋嘆地說:“不,只因我不願學母親!” 二人都不再吭聲了。
快近鄯善時,二人來到一個驛站門前,因見那驛站旁邊有口深井,二人便下馬汲水飲馬。正飲馬時,一個驛卒走過來了,他將大白馬和青驄馬打量一會,不禁連連贊說“好馬”,並和他二人搭起話來。彼此閒聊片刻,春雪瓶若不經意地問道:“昨日我在路上,見驛站又在飛傳火急文書,不知有何緊急軍情?”
驛卒:“我是為了半天雲羅小虎的事情。”
春雪瓶不禁全身一震:“半天雲怎麼啦?!”
驛卒:“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