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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四隻阿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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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日傍晚,定遠侯謝連刃自宮中匆匆而歸。

阿雀藏在二哥身後,隨眾女眷一同彎膝行禮。原以為要大費一般周折,然這位名震朝野的戰神將軍卻竟十足不拘小節,只翻身下馬,兀自將手一擺,便免去了後頭所有繁瑣大禮,隨即大步踏入府中,又挨個拍了拍她兩位兄長肩膀。

膝下子女三人,他獨與謝沉璧低聲交談片刻。

末了,眼神卻是越過二子,復又落定在她身上。繼而半彎下身,細細端詳起她面龐來——

阿雀一愣。

原以為自己不過跟在二哥後頭湊個臉熟,陡然對上眼前這張略染風霜、似又與大哥有七分相像的臉,一時竟頗有些錯亂之感,下意識便揪住二哥衣襬,又往人身後躲去。

“阿雀。”

二哥卻輕輕捏住她手,把她往人前帶,淡聲道:“你不是日日要聽阿爹東征扶桑、南討大燕的故事麼?如今阿爹便在眼前,躲什麼?”

“沒、沒躲……”

她小聲狡辯。

抬眼看阿爹,又側頭看滿臉懶洋洋、似乎是才剛一覺睡醒的大哥。謝沉雲亦正看著熱鬧,這會兒見她眼神驚異,要說不說的樣子,當下“嗤”一聲笑出來,指了指自己的臉,“都說上陣父子兵,我與阿爹長得一個模子裡刻出來,有什麼好奇怪的?”

話雖如此。

阿雀心想也是,可二哥、可自己,怎麼臉上卻一點也找不出阿爹的影子?難不成是都像那早逝的阿孃麼?

謝連刃聞言卻朗然大笑。

他內力渾厚,笑時如有迴音陣陣。阿雀來不及驚異,腳下忽便一輕,被人抱起。

謝連刃道:“丫頭才七八歲,瞧不出美醜,你母親是世間一頂一的美人,你來日也定會是這小長安數一數二的好女子——你大哥像我,那是他一貫運氣差罷了。不如你二哥的好,亦不如你將來的好。”

謝沉璧在旁淡淡一笑。

焉知定遠侯謝連刃昔日棄筆從戎前,實乃熹真第一美男子,多少王公貴女趨向往之。而今二十年白駒過隙,三十有七,美人亦都遲暮,只他依舊蜂腰猿臂,全無老態,不過是從史書中、所謂王朝利刃般鋒芒畢露的血將軍,變作如今低頭哄騙小女兒的好父親罷了。

誰見了不稱一句世事難料。

謝連刃數年未曾歸家,與小女兒猶如初見,此時一路抱著阿雀,作勢央她為自己介紹府中變化幾何,倒聽得津津有味,從前廳踱到後院。耽擱許久,復才依依不捨地繞回聽風閣用膳。

席間,聽說了今日鶴山書院謝沉雲公然以牙還牙的小小插曲,直笑得酒杯都拿不穩。阿雀看著,眨巴眨巴眼,突然便覺得——或許自己也是有些像阿爹的。

阿爹和自己一樣看熱鬧不嫌事大。

“難為宋國公那三女兒,學了好一手假把式,哪曉得能遇見我兒這般不解風情的野人?”謝連刃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又忽的轉頭,看向席間一語不發,只默然低頭品茗的謝沉璧。

“若是碰見我兒沉璧便不同。他做事一向穩妥,倒不至於開罪人家。沉雲雖年長些,可一貫做事不計後果,笑歸笑——明日上朝,怕是宋國公又要參你爹一本,頭疼咯。”

“就他呀?”

謝沉雲吃得正歡,聞言頗不在意地一哼:“我不過以牙還牙,一巴換一巴,沉璧卻是拿雀雀當寶貝,心眼小得很。教人摔了碰了,少不得要拿大價來還。”

謝沉璧笑而不答。

只話音一轉:“爹與大哥戍守邊疆,功在社稷,參百本也是無妨。阿雀卻只有一個。”

“丫頭可習武?”

“不曾讓她學過。”

謝沉雲在旁邊搭腔:“現在學也不晚。”

“雀雀,你自己說呢?”

謝連刃又轉向小女兒:“我謝家先祖、平陽郡君謝思齊,人送外號‘銀槍判官’,便是耍得一套威風凜凜、七十二路成雪槍,昔日攻城逐將,教無數敵人聞風喪膽,堪為巾幗不讓鬚眉。你若想學,便叫你大哥教你一招半式,也足夠傍身了。”

“我……二哥、你、你覺得呢?”

阿雀嘴上打著哈哈:她打小碰著無法決斷的事,準確來說,是想拒絕又不敢拒絕的事,便是這般語氣,這般表情。

謝沉璧側頭望了眼門外夜色,卻是答非所問:“已是這個時辰了——阿雀,明日夫子亦有小考罷?”

“啊?”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