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楊錚的身後現在有人,一定會發現他背上的衣衫都已溼透了。
狄青麟的刀雖已!次起,甚至連人都還沒有走出來,楊錚卻已隱隱覺出他刀氣的逼人。
——狄青麟整個人都像是已被磨鍊成一把刀子,全身都散發出逼人的殺氣。
楊錚想不到十幾年後的狄青麟,競能在無形之間,變得如此鋒利可怕。
夜鳳吹過,將狄青瞬的衣衫吹得獵獵飛舞,他的腳步始終未動,但楊錚卻覺得他全身彷彿都在動。
只因狄青麟已將全身的精神氣力,都化為一股刀氣,別人只能覺出他刀氣的逼人,已忘了他自身的存在。
他的人已和刀氣溶而為一,充沛在天地問,所以他未動的時候,也似在動,在動的時候,卻似未動。四
夜鳳雖然很強勁,但整個天地間都似已凝結。
楊錚只覺汗珠一滴滴沁了出來,天地萬物卻像是已靜止不動了,就連時間都似已停頓。
他只覺似乎有一隻無形的手,在扼住他的脖子。
他已透不過氣來。
誰也無法想像楊錚此刻的感覺有多麼難受,但是,就在這時,楊錚突然喘了口氣,他驚訝地望向狄青麟。
就在這生死一發間時,那逼人的刀氣忽然消失了。
狄青麟明明已可以將楊錚置於死地,他為什麼會放棄這個機會?
楊錚茫然地望著狄青麟。
“我記得十月初七,是你和呂素文定情之日。”狄青麟說:“也是呂素文第一次到達間小木屋。”
楊錚的心彷彿被千百把針刺入。
“今天是九月二十六,再過幾天,就是你和呂素文定情的甘週年之日。”狄青麟的聲音彷彿來自遙遠的地方。”你想不想見她?”
和思已是令人黯然消魂。
不敢柏思又是種什麼滋味?
那是縱然有情也只有將它埋在骨裡、藏在骨裡。
如果“相思”是一把割心的刀,那“不敢相思”就是一把刮骨鋼刀了。
它從你骨髓深處裡,一刀一刀地颳著,縱然你拿酒來麻醉,那也只有更增加痛苦而已。
楊錚本不是個多愁善感的人,無論對什麼事都看得開,無論相聚也好,抑是離別也好,他一向都很看得開。
因為人生本已如此短促,相聚又能有多長?離別又能有多長,既然來也匆匆,既然去也匆匆,又何必看得那麼嚴重,但現在,他已知道錯了。
有的人與人之間,就像是流星一般,縱然是一瞬間的相遇,也會進發出令人眩目的火花。
火花雖然有熄滅的時候,但在驀然所造成的影響和震動,卻是永遠難以忘記的,有時甚至可以令你終生痛苦。
有時甚至可以毀了你。
楊錚雖然看得開,但卻並不是無情的人。
也許就因為夥的情大多、太濃,一發就不可收拾,所以平時才總是要作出無情的樣子。
——但世上又有誰能真的無情呢?
呂素文的人雖然已不在了,可是她的鳳神、她的感情、她的香甜,卻彷彿依舊還留在枕上,留在桌旁,留在這小木屋的每一個角落裡。
楊錚的心裡、眼裡、腦海裡,依舊還是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雖然明知道她不可能回來,他依舊可以呼吸到她,依舊可以感覺到她。
所以連寂寞的回憶都變成了種甜蜜的享受。
“你想不想見她?”
楊錚凝注狄青麟,並不是在懷疑他話的真實性,而是在打量他這活的用意。
狄青麟是青龍會的人,這早已是眾所皆知。
呂素文是被青龍會帶走的,狄青麟當然知道她的下落,可是他為什麼在此時此地問出這句話,“剛剛你可以看得出來,我要殺你如吃青菜豆腐。”狄青麟的嘴角浮現出一絲酷意:“但是有一點我必須讓你知道,你已是為人父親的人了。”
這句恬如一把鐵錘般地錘在楊錚腦袋上,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驚喜,也充滿了恐懼。
喜的是,呂素文沒有死,而且他還有了子女。
恐懼的是,他已隱隱約約猜到狄青麟的用意。
密林裡忽然升起了一陣濃霧,緩緩地飄過來。
濃霧中彷彿有一條人影。
狄青麟嘴角那絲酷意又濃了些。
楊錚注視著濃霧裡的人影。
濃霧飄過來,籠罩了楊錚,也籠罩了整個密林。
霧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