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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部分

晨霧中的梅花看來更加冷做,更加淒涼。

那裡的梅花是否和這裡的一樣冷做、淒涼?

那裡是否也有一個人和這裡的人一樣,有著滿懷相思?

誰說這世上沒有鬼,誰說的?

大林村後的樹林內也是煙霧迷漫,霧中有人,人在梅花林中。

這霧中飄蕩的人,豈非正是個連地獄都拒絕收留的遊魂?

楊錚的人似已和這悽迷的冷霧溶為一體,嘴已溶人霧裡,鼻子也已溶人霧裡。

只剩下那雙星光般的眼睛。

眼睛裡的光卻已不明亮了,但充滿了沉痛之色。

現在,這雙眼睛正在慢慢地環顧著四方,每一棵梅花,每一個地方,他都絕不肯惜過。

然後他眼睛裡才露出一絲笑意。

誰也想像不出這種笑意有多麼淒涼,多麼痛苦。

梅花依舊開得燦爛,小木屋依舊挺立在天地間。

景物如昔,人兒呢?

楊錚幾乎已踏遍了這塊土地的每一個角落,數盡了這梅花林中的每一朵花。

這裡的每一棵樹,每一個地方,都有著令他無法承受的回憶,和令他心醉的往事。

露水已溼透了他的衣裳。每踏一步,鞋子就“噗嗤”聲響,鞋面因用力而滲出水珠。

今天。

就在二十年前的今天,他第一次帶呂素文來到這個地方。

就在那天晚上,他和她種下了愛的苗子。

也就在那天,他第一次拿出“離別鉤”。

楊錚翻開了地上的一塊木板,從木板下的地洞裡提出個生了鏽的鐵箱子。

鐵箱裡居然有個火捂子。

楊錚打亮了火招,呂素文就看見了一件她從未看見過的武器。

火摺一打著,鐵箱裡就有件形狀怪異的兵刃,閃起了一道寒光,直逼呂素文的眉睫。

她不禁機伶伶打了個寒噤,忍不住問:“這是什麼?”

“這是種武器,是我父親生前用的武器。”楊錚神情黯然。”這也是我父親唯一留下來給我的遺物,可是他老人家又再三告誡我,不到生死關頭,非但絕不能動用它,而且連說都不能說出來。”

“我也見過不少江湖人,各式各樣的兵刃武器我都見過。”呂素文說:“可是我從來也沒有看見像這樣子的。”

“你當然沒有見到過。”楊錚臉上充滿了驕做。”這本來就是件空前未有、獨一無二的武器。”

“這是劍,還是鉤?”

“本來應該是劍的,可是我父親卻替它取了個特別的名字,叫做離別鉤。”

“既然是鉤,就應該鉤住才對。”呂素文問:“為什麼要叫做離別?”

“因為這柄劍無論鉤住什麼,都會造成離別。”楊錚望著箱中的離別鉤。”如果它鈞住你的手,你的手就會和腕離別,如果鈞住你的腳,你的腳就要和腿離別。”

“如果鉤住我的咽喉,我就要和這個世界離別了?”

“是的。”

“你為什麼要用這麼殘忍的武器?”

“因為我不願離別。”楊錚凝視著呂素文。”不願和你離別。”

他的聲音裡充滿了一種幾乎已接近痛苦的柔情。”我要用這柄離別鉤,只不過為了要跟你相聚,生生世世都永遠相聚在一起,永遠不再離別。”

“我用這柄鉤,只不過為了要跟你相聚。”這句話已留在呂素文的腦海中二十年了。

埋藏在她的心中二十年了。

二十年前,他帶著離別鈞離去時,她一句話都沒說,她寧可一個人孤孤單單地留在那個鬼地方,絕望地等待著他回來,也不願勉強留下他。

因為她知道他要去做的事是他非做不可的,如果她一定不願他去做;一定會使他痛苦悔恨終生。

她寧可自己忍受這種痛苦,也不願阻止她的男人去做他認為應該做的事。

———個女人要有多大的勇氣才能做到這一點?

今天雖然沒有陽光,也沒有下雪,氣溫彷彿口升了一點。

呂素文仰首望了望天色。

光明已來到了大地。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正準備下床時,忽然想起,平時這個時候,藍一塵早已在梅花林修剪梅花、

今天為何還沒見他出現?是不是昨夜晚睡,今早起不來?

或是病了?

呂素文疑惑地下床,披上晨衣,走出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