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他姐狠狠一瞪,張手欲打,嚇得連忙跳開,告狀說:“媽,媽,我姐要揍我呢!”
張紅衛邊穿針引線邊笑:“活該,使勁揍也不多!”
下林不依,賴到母親腿邊蹭來蹭去,張紅衛愛憐的摸摸他毛刺刺的腦袋,說:“頭髮太長了,也該剃一剃,還有你姐,唉,上林,你頭髮什麼時候剪短了?”
她稀奇的看著女兒明顯剪短的頭髮,原本垂到肩膀的小辮兒,現在只剩下一點小尾巴,整齊的攏起來紮在腦後,一動一撅,好像……脫毛的雞尾……
上林摸摸自己的小尾巴,嘿嘿笑:“我嫌熱,就給剪了。”
其實,她是嫌自己的頭髮又枯又黃沒有光澤,還不如剪掉讓它重新生長,若不是擔心張紅衛罵人,她多有想法剃成毛刺兒,哎,說到毛刺,這年頭有毛刺頭嗎……
又一次挑釁
又逢週末。
下地做了一天農活,回來後一身臭汗。上林早早的燒好了兩份熱水,一見到爸媽和大家進了院子,急忙兌好涼水,溫溫的,既不涼也不熱,招呼爸媽先擦個澡。
西屋在角落裡,屋簷與屋簷之間剛好有一條窄窄的衚衕旮旯,平時放些雜物和煤球木柴,掛個簾子就是獨立空間,正當成洗澡間。
秋建國好辦,跟男人們一起脫光了膀子在院子裡舀盆涼水沖沖就行,張紅衛抿嘴一笑,端起盆子進了小衚衕,這頭上林拿了毛巾遞進去。
又一時,眾人都洗好澡準備升火做飯,張春花端了一簸箕煤球,見上林早早的已經點著火燒飯,拿了個煤夾子來夾燃著的煤球,上林好脾氣的讓她夾了一個走——儘管不能對等的夾回一個,誰讓張春花愛佔小便宜呢!讓著點罷。
她絲毫不認為,自己一個四歲的小屁孩讓著二十幾歲的成年人,有多搞笑。在她看來,處處掐尖要強的張春花的一生實在是場鬧劇。年輕的時候妯娌不和,跟公婆鬧騰,丈夫吵架;有了孩子以後恨不能培養成全世界最出色的人,然而她的兒子不給她爭氣,性格懦弱軟綿,完全沒有繼承到母親彪悍的基因,初中畢業就沒再讀書,匆匆娶了個厲害媳婦,這下可遂了張春花心願,以為能享一把婆婆的福,哪知道厲害的兒媳婦撒嬌耍潑手段盡出把她趕出家門,只得跟丈夫在村裡租房住,惹盡村人笑話。
其實何必呢,退一步海闊天空。悶聲才能發大財,都像她一樣,一點事兒鬧得天下皆知,還怎麼發財!
要不說張春花嘴賤,白白得了煤球,還省下升火的麻煩,你不感謝就悶聲做飯吧,她不肯,偏要招惹秋上林。在她看來,一個原本懦弱不啃氣的小丫頭,憑什麼三番兩次給她吃癟?丫頭年紀小,表面禮貌做得十足,看上去乖巧的很,但張春花卻能敏感的感受到,這丫頭並不是真心尊敬自己,怎麼說呢……她打骨子裡,是倨傲的,只是把這種倨傲隱藏在刻意的乖巧之下。
張春花討厭這種倨傲,討厭這個孩子。她嫁進秋家,圖的就是個舒心——他家雖也算村裡有頭有臉的人家,但比起自己家還差得遠,本以為嫁進來順風順水,說一不二,沒想到上面有公婆壓著,下面有妯娌虎視眈眈,看上去似乎溫和可欺的妯娌,也一反外表的軟弱,一個個挑三揀四,半步不讓。
尤其秋上林!
基於源自本心的厭惡以及習慣性找茬的本質,她開口了,物件是剛剛洗完澡笑吟吟看著女兒做飯的張紅衛:“還是二嫂舒服,孩子聽話,大哥又體貼,哪像我們家那個,橫手不拿豎草,家務活一點不沾,大爺裝的比誰都像!”
張紅衛矜持的一笑,沒有回應。
張春花不懂何謂適可而止,繼續說:“不過說起來,二嫂你在衚衕裡洗澡,不是把東西都打溼了吧?我說今兒這柴燒不著呢!”
這廝,連別人洗澡都有意見。
她認為:除了個人的屋子,整個庭院空間都是公中的,是大家的,憑什麼你家把衚衕佔了當成私人領地?平時放著誰都不用還差不多,突然變成別人的專用地點,哪怕專用的時間只有一丁點,她心裡也不樂意!
當然,她的屋子比張紅衛的屋子大了一倍有餘這點,是可以被忽略不計的。
不等張紅衛說話,上林笑了,故意裝出一副乖巧的模樣,奶聲奶氣的說:“小嬸兒,你家引柴火了哦?不是從我這裡拿的煤球嗎?”一邊說,一邊故意拿起一顆煤球放進爐子裡,用行動提醒張春花,你丫的拿了我一顆煤球還沒還呢!
這句話,這個動作,無異於數九寒天的一盆涼水,把張春花一腔熊熊燃燒的戰爭之火澆個透心涼,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