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家長裡短嘮個不停。正說話間,去趕集買菜的大舅回來了,大家又站起來寒暄問好,上林壓著下林的脖子叫他乖乖的問大舅舅好。
下林眼睛賊間,一眼就看到大舅媽接過去的籃子,偷偷跟他姐說:“大舅的籃子裡買了肉!”
大舅耳朵尖,聞言大笑:“可不是,聽著村頭老舅說你們進莊了,我忙忙的換了衣服上集,隔了幾斤肉,今天給你燉肉吃!”
下林大喜。
張紅衛嗔責:“也值當的!哪裡就饞成這副模樣,平時也不是吃不著!”
大舅擺手:“哎,你在家吃是你們的,回一趟孃家總不能連快肉都吃不上!再說現在不比從前,家裡也有幾個活泛錢,招待姐夫吃頓肉總還吃得起!”
他們兄妹幾個都是張紅衛一手帶大,對這個大姐有很深的感情。
男人們坐下說話,女人們都湧向廚房,刷鍋洗菜升火做飯。說起來回孃家就這樣,吃吃喝喝,老人們生怕孩子在外面受委屈吃不好,回到家裡變著法的給兒女做點好東西!
下林跟幾個聞風回來的表哥表弟瘋跑玩去了,上林追著喊了句‘別惹事不許去池塘’,也就不再管他們,興致勃勃的跟去廚房,幫忙燒火。
幾個舅媽一個勁誇她懂事。上林汗顏,她真沒有多懂事,不過因為自己喜歡燒木柴、大鍋造飯的感覺,才特意來幫忙。
洗菜切菜剁肉餡,大舅真歡喜自家姐姐帶著丈夫孩子難得回一趟孃家,割了許多五花肉,又特地買了幾樣稀罕菜,大舅媽見燒開了鍋,利落的燉上肉,放進土豆粉條白菜,又在鍋上加了篦子,篦子裡放著剛剛才揉好的白麵饅頭。另一邊,張紅衛正跟二舅媽邊說笑邊梆梆的剁肉餡,準備包餃子。
填進一塊木頭,鼓起腮幫子吹了吹爐膛裡並不旺盛的火,火苗被外界的空氣一激,蹭的一下冒出明豔的火花,上林被唬了一跳,反射性的上半身往後仰,卻忘了自己為填木頭並沒有坐穩,而是半蹲著,重心不穩之下,哎喲叫著仰面摔倒在地上。
大人們回頭一看,都被她的窘樣樂的哈哈大笑。
大舅媽拉起她,拍打著身上沾著的枯葉:“疼不疼?摔著沒有?”
上林尷尬的一笑:“沒事沒事。”
好在身後堆著柴火,躺上去並不硌人。
二舅媽笑著開口:“幾天沒見上林長成個大姑娘了!下林這孩子看著也長進不少,大姐,我早就說,這倆孩子名字太繞口,上林、下林,怎麼就起了這麼奇怪的名字!”
張紅衛抿著嘴笑,大舅媽娶進門比二舅媽早,對家裡的事情都熟,聞言扭頭笑著:“要說也怪姐夫太不上心!明明就是個文化人,給孩子起名字卻不多用點心思。大姐莊裡不是有片林子嘛,上林快出生的時候大姐和姐夫還在林子裡逮老梢猴給大姐補營養呢!後來送到醫院,孩子生下來問姐夫叫什麼,他想了想,說既然是在林子裡出生的,就叫‘上林’吧!這不,後來有了老二,問他叫什麼,他連打哏都沒有,直接說既然有了上林,自然叫‘下林’!你聽聽,這倒省事!就是叫起來不好聽!”
二舅媽面板黑黑的,卻是個黑裡俏,嫁進門的時日尚短,還沒有被繁重的家務磨去美麗的光彩,又歷來會說話,聞言笑著:
“我看倒比我家的強!問他孩子叫什麼,他想了三天說叫‘張衛國’!給咱爹好一通罵。隔壁叔姥爺大名就叫做‘張衛國’,說他痴心妄想妄圖奪輩哩!他又想了三天說乾脆叫‘狗剩’,又給咱媽罵了一頓——咱莊裡不算,單咱們左近,就有三個孩子叫狗剩!天天鬧在一起玩,喊吃飯的時候倒剩下挨家挨戶的找,喊一嗓子狗剩跑出三個來!”
這卻是莊裡人家的習慣,怕孩子不好養活,取個賤名,但大家都知道是小名,等日後落戶口上學還是得改。只是如此一來有個後遺症,哪怕日後此人長到七老八十,或者飛黃騰達,除非他一輩子不踏進本村,否則進村大家給他的招呼還是小命。
想想吧,一個在鎮上,或者城裡大放異彩,官場上風生水起的人,打紅旗小轎車裡下來,沒等他雄心萬丈的四顧家鄉的土壤,路邊就會有白髮蒼蒼牙齒掉光的老頭仔細打量,打量半天或許要撮著牙花子,嘶嘶的笑:
“狗剩回來啦!”
不用十分鐘,某某家有出息的狗剩回來探親,這個訊息會傳遍全村,頓時所有人都湧來圍觀,免不了有同輩從小玩到大的夥伴吧?免不了有長輩吧?那些看著你長大白髮蒼蒼垂垂老矣的長輩們眯縫著眼睛,親切的叫你狗剩,回顧你過往童年的光榮事蹟,你答應,還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