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睿邊應諾邊起身,捧著一個烏銀暖壺,依次給諸人將案上酒杯斟滿。謝玉舉杯左右敬了敬,道:“小兒賤辰,勞各位親臨,謝玉愧不敢當。水酒一杯,聊表敬意,在下先乾為敬了。”說著舉杯一飲而盡。席上眾人也紛紛乾了杯中酒,只有梅長蘇略沾了沾唇,便放下了杯子,蕭景睿知他身子不好,故而並不相勸,悄悄命人送了熱茶上來。
“來來來,既是私宴,大家都不要客氣,謝某一向不太會招待客人,各位可要自便啊,就當是自己家好了。”謝玉呵呵笑著,一面命侍女們快傳果菜,一面親自下座來敬勸。
酒過三巡,夏冬撥了撥耳邊垂髮,單手支頤,一雙鳳眼迷迷濛濛地對主人道:“謝侯爺說讓我們把這裡當自己家一樣,這句話可是真的?”
“此言自然無虛。夏大人何有此問?”
“我不過確認一下罷了。”夏冬面上流動著邪魅嬌媚的笑容,輕聲道,“我在自己家,一向任性妄為,但凡有什麼無禮的舉動,想必侯爺不怪?”
謝玉哈哈大笑道:“夏大人本就率性如男兒,謝某有什麼好怪的?”
“那好。”夏冬抿著嘴角慢慢點了點頭,妖柔的目光突然變得如冰劍般冷厲,越過謝玉的肩頭,直射到主座旁卓鼎風的身上,揚聲道,“夏冬久仰卓莊主武功高絕,今日幸會,特請賜教。”
第三十二章嘉賓雲集(5)
與此凜冽語聲出唇的同時,夏冬高挑的身形飛躍而起,以手中烏木長筷為劍,直擊卓鼎風咽喉而去。
這一下變生急猝,大家都有些發呆。還未及反應之下,那兩人已來來往往交手了好幾招。雖然只是以筷為劍,但其招式凌厲,勁風四卷,已讓人呼吸微滯。
片刻之間,數十招已過,夏冬縱身後撤,如同她攻擊時一般毫無徵兆地撤出了戰團,抬手撫了撫鬢邊髮絲,直到凝定了身形,飛揚的裙角才緩緩平垂。
在一般人的眼中,此時的夏冬神色如常,只有極少數的人才能敏感地察覺到她眼底快速掠過的一抹困惑之色。
寧國侯謝玉的唇邊,淡淡地浮起了一個冷笑。
夏冬果然是執著之人。內監被殺案其實現在已經冷了,但她卻仍然沒有放棄追查,只不過今天敢請她來,必要的準備總是做了的。這位女懸鏡使想要從卓鼎風出招的角度刃鋒來比對死者身上的傷口,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精彩精彩!”瞬間的沉寂後,蒙摯率先擊掌讚歎,“兩位雖只拆了數十招,卻是各有精妙,幻採紛呈,內力和劍法都令人歎為觀止,在下今天可真是有眼福。”
夏冬嬌笑道:“在蒙大統領面前動手,實在是班門弄斧,讓您見笑了。”
卓鼎風也謙遜道:“是夏冬大人手下留情,再多走幾招,在下就要認輸求饒了。”
“高手相逢,豈能少酒?來,大家再痛飲幾杯。”謝玉執壺過來親自斟了滿滿一杯,遞到夏冬的面前,顯然是想要就這樣平息這場猝然發動的波瀾。夏冬一動也不動地看了他片刻,方才緩緩抬手接了酒杯,仰首而盡。
卓青遙此時也攜著妻子走過來,拱手道:“夏大人真是海量。青遙也藉此機會敬大人一杯,日後江湖相遇,還望大人隨時指正。”
夏冬淺淺一笑,也沒說什麼就接杯飲了。接著謝綺、謝弼和卓青怡都在長輩的暗示下紛紛過來敬酒,連卓夫人都起身陪同丈夫一起敬了第二杯。本來在一旁悄悄跟蕭景睿說著什麼的言豫津覺得有些奇怪,小小聲地問道:“他們在做什麼?灌酒嗎?”
蕭景睿也低聲回應道:“我很少見夏冬姐姐喝酒,她酒量如何?要不我過去擋一擋?”
“我也很少見她喝酒……你看那臉紅的,你還是去擋一擋吧,我怕她喝醉了來折磨我……”
剛好從他兩人身邊走過的蒙摯忍不住笑出聲來,轉頭安慰道:“沒關係,夏冬喝一杯就臉紅,喝一千杯也只是臉紅而已……你們剛才在商量什麼?”
“不是商量,我是在提醒景睿,現在氣氛正好,該請宮羽姑娘為這廳堂添輝了。”言豫津一面說著,一面將目光轉到靜坐一旁的宮羽身上,見她抬頭回視,立即拋過去一個大大的笑容。
蕭景睿笑著用腳尖踢了踢他,“好啦,口水吞回去,我這就去跟母親提一提。”說罷正要挪步,就看見長公主身邊的貼身嬤嬤快速走到謝玉身邊,低頭稟了幾句什麼。謝玉隨即點頭,轉身回到主位,清了清嗓子揚聲道:“各位,雅宴不可無樂,既然有妙音坊的宮羽姑娘在此,何不請她演奏一曲,以洗我輩俗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