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關係。”梅長蘇淡淡一笑,又轉身對太子與譽王道,“兩位殿下每日國事繁忙,若為蘇某的緣故耽擱了,可擔當不起。”
太子和譽王看起來好像確實都有事,再加上不能表現得太過纏人,便一起客氣了兩句,轉身走了。霓凰郡主見他們離去,方低聲對梅長蘇道:“皇后娘娘果然請我進宮飲宴呢,這個不能不答應,我去了。”
“郡主,”梅長蘇忙叫住她,想了想又無多餘的話叮囑,嘆一口氣,只說了句“多保重”。
霓凰郡主離去後,大殿上已經沒剩下幾個人了。梅長蘇確實覺得身體極為不適,禁苑內又不能違例乘輦乘轎,所以要坐下來休息一會兒,蕭景睿與言豫津自然留下來陪他。
景寧公主一直在與靖王交談,這時彷彿剛告一段落,蕭景琰便過來問候了一聲。大家寥寥數語後便無話可談,靖王又趁勢回身跟庭生說話去了。
因為皇帝直接起駕去了后妃居所,故而蒙摯也沒有隨行。由於暗暗擔心林殊的緣故,他也沒走,此時見人已散得差不多了,終於還是忍不住趕了過來。
“蘇先生怎麼了?”
“不知道,”蕭景睿皺著眉頭,“歇了這麼久,一點兒都不見好。”
“我看看。”蒙摯伸手搭住他的脈門,眉頭立時一皺,提氣凝神,將一股內勁輸入,為他鎮住傷勢,片刻後,方長出一口氣,面色稍霽。梅長蘇收回手腕,低聲道謝,這時聲音也略有底氣,不似剛才那般委頓。
“嚇了我一跳……”言豫津最怕這種凝重氣氛,呼呼吐氣,“總算沒事了。蘇兄的身子太容易出狀況了,真要好好調養才行。景睿,我們快送蘇兄回去,今天約好的馬球賽大概也打不成了……”
“當然不打了!難道你還有心情打球?”蕭景睿極是不悅。
“我也沒有要打啊,不過總要去告訴廷傑一聲,本來約好的嘛。”
“你去跟他說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梅長蘇聽著他二人說話,總覺得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腦中閃過,一時又捕捉不住,不由蹙眉細想。
“怎麼,又不舒服了?”蕭景睿忙問道。
“不是……你們剛才說……約了誰打馬球?”
“廖廷傑,你不認識他,他是忠肅侯爺的世子……”
仿若一道亮光閃過,從今天上午某個時候起就感覺到的異樣同時湧起,梅長蘇突然想通了一些事,胸中一陣戰慄。
郡主已被請入宮中,按道理皇后與譽王早就應該把這個詭計的各個方面都安排好了才是。為什麼……為什麼譽王陣營中被內定為郡主夫婿的廖廷傑竟然還會在宮外與人約好了要打馬球?
昨晚蒞陽長公主所說的每一句話再次快速閃過腦海,最異常的一點立即被抓了出來。
長公主說她之所以察悉此次陰謀,是因為謝弼心神不寧被她看出,逼問而知的。可今天早上謝弼的情緒相當好,出門之時還拿霓凰郡主開了玩笑,完全沒有絲毫心中有愧的樣子。
而從另一方面來說,皇后與譽王設下此計是極為冒險的,最多有幾個幫手知道,絕不可再傳他人之耳。謝弼於這種宮闈秘事根本幫不上任何忙,譽王沒事幹告訴他做什麼?
所以蒞陽長公主是在撒謊,是在一個她覺得無關緊要而且不好啟齒的地方撒謊,因為她不可能是從謝弼處知道這件事的。訊息的來源,應該是她的丈夫,寧國侯謝玉。
當年太后的手法,只有幾個人知道,謝玉就是其中之一。如果他向自己所扶持的人獻計時被蒞陽長公主聽到,哪怕只有隻言片語,她也會立即明白。
而最關鍵的誤解,就在這最後一步。
蒞陽長公主為了隱諱,推出了謝弼,而梅長蘇很清楚謝弼是譽王的人,所以自然而然的,他就以為要施此毒計的人是皇后。令他一時沒有想到的是,此事本與謝弼無關,而是他父親謝玉的手筆。
至於謝玉的立場……謝玉的立場……
梅長蘇急促地呼吸著,咬緊了牙根。
什麼保持中立?什麼置身於奪嫡之外?別人不知道,自己應該最清楚謝玉是什麼樣的人。他身有汙點,自知不能做純臣,於此老皇年邁之際,怎麼可能不為將來打算?謝弼如此高調支援譽王,早已得罪太子,一旦太子功成,謝家同樣要受貶,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的中立是毫無意義的,以謝玉的精明,怎麼可能做毫無意義的事?可事實是,他偏偏就像傻了一樣,由著兒子與譽王打成一片,自己卻擺出一副誰也不幫的樣子。這說明他自有一套天衣無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