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臂骨已斷,主筋也傷得嚴重。雖然那年輕人咬牙未曾呻吟,但從那慘然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已明白自己今日這一傷,只怕日後修為再難精進。
“這是寒醫荀珍先生所制的斷續膏,連敷三日,半月內不使力,便可痊癒如初。”梅長蘇不知何時已靜悄悄從側邊繞了過來,將一盒藥膏塞進李逍的衣袋裡,輕聲道,“你要信得過荀先生,安心休養,不會有什麼後遺症的。”
荀珍的斷續膏是江湖上可遇而不可求的絕世奇藥,一個都不怎麼認識的青年竟送了整盒給自己,李逍震驚感激之下竟連傷痛也忘了,呆呆地瞧著梅長蘇說不出話來。
蒙摯向梅長蘇略略點了個頭,招人將李逍抬了下去。百里奇這時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仍是目光漠然,彷彿剛才的痛下辣手根本不算什麼。
“戚使臣大人,”太子因為剛才提議點到為止,此時覺得大沒面子,第一個發怒道,“大家善意切磋,貴國的武者怎麼如此沒有仁心,太過分了!”
其他候選者也都紛紛投來憤怒的目光。那北燕正使起身傲然道:“我們謹遵了太子的旨意,並未曾見血。何況比武較力,難免傷損,我國中一向崇敬強者,天下俱知。郡主乃軍旅豪烈之人,當知戰場之上,並無‘仁’字,我們百里勇士何錯之有?”
梁帝面帶不豫道:“朝堂並非戰場,貴國勇士魯莽了,下次不可。”
話雖如此說,但畢竟人家是在比試,梁帝也不好發怒懲處,落人口實,只能斥責一句,在對方恭聲應諾後,暫且略過不提。
然而接下來,在北燕使臣冷冷的笑容中,大家發現百里奇的目的根本不是抓住機會展示武技而已,他一連挑戰了包括兩名大渝人在內的七名對手,雖然沒有再下斷骨之類的狠手,卻也讓他們多多少少帶了些暗傷。最後只留下言豫津和蕭景睿不予理會,不知是瞧不起他們呢,還是太瞧得起他們了。
眼看著百里奇再次獲勝歸座後,並無再起身的意思,蕭景睿面色凝重地站了起來,冷冷地向他一抱拳,道:“在下蕭景睿,向百里勇士請教。”
百里奇今天是第一次被人挑戰,眸中精芒一閃,可回頭看了看本國的使臣,見他向自己搖了搖頭,表情立時轉為木然,搖頭拒絕道:“我累了。”
蕭景睿知道自己的名字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大梁的皇子,懷疑對方是因此而拒絕,忙補了一句道:“在下寧國侯謝玉之子,特來請教。百里勇士如果疲累,可以稍歇片刻,再行指點。”
百里奇又回頭看了看,北燕使臣仍然搖頭,於是他又道:“今天不打了。”
其實眾所周知,蕭景睿生性不愛爭強鬥勝,像比武這種事他一向認為無論輸贏都不必結怨。可是今天百里奇所作所為實在過分,有時明明對方已經敗退,他還非要硬追上徹底擊倒不可,不由激起了這個溫和青年的怒意,因此血氣上湧,竟主動出場進行挑戰。他憋足了一口氣,想要拼著受重傷也非得挫一挫百里奇的戾氣,沒想到一開始就被軟綿綿地擋了回來,偏偏那人又真的是連打了好幾場,非要說他“裝累避戰”之類的話,以蕭景睿溫厚的性格又實在說不出口,竟只能氣怔了半晌,方道:“那請百里勇士與我約一個時間,你我擇日再戰。”
第七章稚子之約(2)
百里奇喝了口茶,第三次搖了搖頭,冷冷地道:“改天還有什麼再戰的理由嗎?這兒這麼多人,你要實在想打,另挑一個好了。”
梁帝見他堅持拒絕,不由心頭一動,側頭看了蒙摯一眼。禁軍統領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忙俯身在他耳邊道:“陛下切莫誤會,北燕人並非示弱,只是知道景睿和豫津一定身份貴重,剛才又顯然與郡主相熟,不想過於得罪大梁權貴罷了。其實景睿並不是百里奇的對手。”
梁帝聞言雖神色如常,但心裡不免有些失望。百里奇今天如此逞能,身為大梁君主,他當然還是希望能有一個本國人爭回些顏面,可惜看這樣子只怕難以如願了。正心中鬱悶之時,突然看見下方梅長蘇不知在與郡主悄悄私語什麼,霓凰聽後一臉驚詫之色,不由問了一句:“霓凰,你與蘇卿在說什麼?”
霓凰郡主遲疑了一下,勉強笑道:“沒什麼……”
梁帝在眉上微微掛些嗔色,沉聲道:“不可欺君哦,到底在說什麼?”
郡主笑了笑道:“霓凰怎敢。蘇先生不過是稍稍評論了幾句剛才的對戰,確無他言。”
“哦?蘇卿有何高論,不妨說來大家聽聽。”
霓凰郡主瞧瞧梅長蘇,見他也一副無奈的表情,便只好站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