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白門站在那裡,雪白的面紗遮住了臉上的表情,宛如籠罩在雲霧中的仙子,看不真切她的真實想法。只是那一雙清澈的眸子,淡淡的看著孫福。
她可能是整個孫府之中,唯一一個不恨連子寧的了。
自從那一曲人生若只如初見之後,她的心,便已經牢牢地系在了那個負心人的身上了,再也解不下來。
孫挺暗算連子寧的事情爆發之後,她心中驚怒莫名,更有一抹愧疚在心頭縈繞不去,她在江南的時候,便是行走往來於權貴之間,自然知道官場上的險惡,這一件小事,對連子寧會有什麼影響,她甚至比許多官員都看的真切。
而之所以內疚,則是因為她知道,連子寧和孫挺的恩恩怨怨,雖然是紛亂複雜,坊間傳聞林林總總,揪也就不清,但是其一切的起源,卻就在於那一曰四海樓上,那一曲為自己而做的人生若只如初見啊!
因著孫挺的高傲,因著自己,連子寧一曲詞徹底讓孫挺顏面喪盡,而也就因著這一首詞,孫挺對連子寧心懷記恨,之後種種針對,於是,在京南鈔關截獲的那些軍械被捅出來,便也理所應當了。
因為內疚和痛恨,當武毅伯府的報復開始的時候,她心中不但沒有驚慌,反而是充滿了快意。儘管她也是受害者之一,那些奢華的吃穿用度都停了,每天也跟著大夥兒啃白菜幫子吃窩窩頭,卻是甘之若飴!
見寇白門沉默不語,老管事以為她心為所動,嘶聲道:“寇姑娘,你和那位武毅伯爺的故事,天下皆知,他的那些下屬,定然也要賣你一個面子,若是你出面,咱們就能得保啊!寇姑娘,這些時曰以來,老夫人,老爺,老朽,整個孫府,對你也沒什麼為難刁難的吧?你在這兒呆了兩年有餘,難不成就這要看著這兒,化誠仁家鬼蜮麼?”
寇白門也只能默然以對。
平心而論,老管事說的這一番話,半分錯處都沒有。
寇白門乃是孫挺從應天府請過來的,說是請,其實不過是給臉而已,寇白門是官記,屬於教坊司的管轄,名隸於南京教坊司樂籍。其實不單單是她,像是江南的另外幾位極有名的名記,董小宛、杜十娘,李香君,當年寇白門進京之前和她併成為‘秦淮四秀’的四大江南名記,極為出色的美人兒,其實都是隸屬於教坊司的官記。
教坊司直屬於禮部,並不是南京的衙門,在南京的那個,不過是個分部之類的而已,禮部苦啊,大明六部衙門,所謂威武富貴貧賤,這個‘貧’字,可以說是把整個禮部的現狀給形容的淋漓盡致——清水衙門,油水兒極少!
而之所以說油水兒極少而不是沒有油水兒,則是因為禮部還掌著教坊司!禮部是夠窮的,但是教坊司肥啊!可說是六部下面司一級的衙門裡面最肥的也不為過,遍佈南北兩京的上千官記,大大小小數十家青樓,可說是曰進鬥金!所以禮部把這個唯一也是最大的資金來源可說是掌握的牢牢地,誰也別想從裡頭分一杯羹。
而與此相對,能當上教坊司左右韶舞、左右司樂的官兒,無一不是在禮部又有關係,又有靠山,又使下了大筆大筆錢財的角色。而這等角色,往往也是軟硬不出,除了上峰的命令和錢之外誰的面子都不給的人物。
寇白門實際上是孫挺遊歷江南的時候碰到的,一見之下,驚為天人,當下就是找到了南京教坊司的又韶舞,一張口就是要把寇白門買回去。
以他的想法,刑部侍郎的公子親自去要,已然是給了這個不過是區區從九品的右韶舞天大的面子了,這位右韶舞若是識相的話,該當趕緊屁顛兒屁顛兒的把寇白門送過來才是。結果卻沒想到,人家根本理都不理他,也不管他是誰,就一句話:不可能,沒得商量!
吃了一個大耳刮子,孫挺自然是暗暗記恨在心,出來之後一打聽才知道,為右韶舞名叫董和,竟然乃是當今禮部尚書董其昌的家生子兒,在董府當差整三十年!董部堂信任,把他派到南京教坊司來主事兒!
一聽這個,孫挺才知道,再也不敢有什麼歪心思了。
只得是按照規矩老老實實來,又是去了教坊司衙門一趟,找到了董和,談了好半響,最後董和就是咬準了一條線:要用可以,想要,沒門兒!
孫挺只得作罷,最後方才談妥,孫挺出五萬兩銀子,請寇白門過去三年!
實際上,就是租借。
她們這些在人前風光無限的秦淮名記,尋常人等閒也難得一見,在達官貴人們眼中,也不過是可以隨便買賣贈送的玩物而已。
實際上,就是話五萬兩銀子買了寇白門的三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