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一個大牌匾,上書兩個大字“許府”。
府中有些下人,只是這些下人行走之間,卻都是行色匆匆。
府中進了二門兒,正廳前頭一處挺大的青磚廣場,紅色樑柱,青石臺階,紅牆綠瓦,正廳大門口兩邊還各自用磚砌了個花壇子,裡頭種了兩顆大石榴樹。
正廳門緊閉著,裡面氣氛沉悶到了幾乎窒息。
屋裡面坐了四個人,看衣著打扮都是有些身份,只是一個個卻都是面有憂色,坐在酸枝木的座位上沉著臉不說話。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在屋裡踱來踱去,他相貌堂堂,身上自有一股上位者頤指氣使的氣勢,一看就知道是長期掌權的。只是這會兒卻是面帶焦急之色,忽的是站住腳,環視眾人一眼,跺腳道:“諸位,你們還真是沉得住氣兒啊!到底應該怎麼著,倒是拿出個章程來啊?再不想想法子,刀直接就剁下來了!”
坐在上首一個穿著青緞長衫的胖子滿臉灰敗,無神的眼珠子瞧了他一眼,喃喃道:“有什麼法子?武毅伯要殺咱們,能有什麼法子?”
那中年男子急道:“子段兄,你怎麼說這等洩氣的話?他要殺咱們,咱們總不成就抻長了脖子挨宰吧?”
另外兩個人也是紛紛七嘴八舌的說,一時間場面很有些混亂。
一直都未開口的,卻是個老者,頭髮都已經花白,年歲怎麼算也得五十上下了,他輕咳一聲,慢條斯理道:“各位,都別吵了。”
他在這個小團體中顯然是有些威望的,一發話眾人立刻都是住了嘴,瞧著他。
這老者衝著那中年男子道:“員奇,你得來的訊息,可是真的?”
“劉大人唉,若不是真的,我怎麼敢把你們都請來?”那員奇急道:“今兒個上午,軍情六處的那幫番子們已經原工署衙署給封了,那些卷宗,賬本,盡數給取走了,這分明就是要動手了啊!”
這中年男子,便是此間的主人,姓劉名宿,字員奇,原來的官職乃是工署員外郎,是工署僅次於史凱之下的二把手。不過後來改制,他卻是沒撈到什麼官職做,只在公路司掛了個閒差。
他嘆了口氣,面色慘淡道:“前一段時曰改制,咱們幾個除了劉大人,都沒撈到什麼好處,怕是那會兒就已經給懷疑上了。”
這鬍子花白的老者劉大人,則是現任的水利司員外郎,也算得上是參政院的高階官員了。
他掃了一眼心思各異的眾人,忽然陰森森的一笑,露出一口發黃的爛牙,冷冷道:“咱們現在在座的這幾位,有原先工署的,有太僕寺的,有大理寺的,有刑署的,佔得倒是挺全活。利用徵發勞役修官道,修城牆,修水利的機會,咱們五個人上下其手,加起來貪了十三萬兩白銀。為催逼工期,打死百姓六十三人,傷殘者更是不知多少,地方上便是有些波瀾,也給咱們聯手壓下來了!”
“本官是老資格了,從武毅伯來到這裡,就在他手底下為官,他是什麼姓格,本官一清二楚。記得正德五十一年冬天,那時候鎮遠府還沒建好呢,有幾個官兒,貪了百來兩白銀,結果讓他給知道了,立馬兒給宰了,家產充公。而且其他的所有文官,都給他勒令在雪地裡跪了整整仨時辰!洪朝刈洪大人領頭兒,一個都沒缺,那天那個冷啊!”劉大人摸了摸自己的膝蓋:“從那會兒起,我就落下了這個病根兒,到現在也沒好利索,一到下雨陰天的就疼啊!”
他語氣很平靜,但是說的內容讓大夥兒聽了卻是心裡一陣冰涼。
劉大人拿眼皮子撩了撩其它幾人,冷笑道:“你們猜,他若是知道了咱們的勾當,會怎麼辦?千刀萬剮還是腰斬?還是下油鍋給烹了?”
眾人聽了,都是不由得激靈靈一個哆嗦,眼中泛出恐懼的表情。
武毅軍殺伐無數,武毅伯心狠手辣的傳說在關外可是廣為流傳,而他們這些局內人更是清楚的緊。
那胖子臉色苦的跟苦瓜也似,哇的一聲竟是嚎啕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嚎叫道:“我還是趁早回家,上吊了事兒吧!省的連累了家人。”
他這一哭,弄得眾人都是心煩意亂的不得了。
那劉大人面色一沉,寒聲斥道:“你以為上吊自殺就能保全家人?做夢!你就算是死了,你的家人也得為你贖罪,家產抄沒,男丁充軍,女子為奴。嘿,那新設的教坊司下頭的官辦青樓裡頭可是還沒幾個婊子呢,你家裡那七八房小妾,怕是第一批接客的!”
他描繪的這恐怖的前景把眾人都給嚇住了,那胖子也不哭了,呆愣愣的看著那劉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