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女,又有人稱她為詩妓,但實際上她與那些賣身為生的女子絕不一樣,用現在的眼光看來,她更象是一個文學沙龍的女主持。
又是一個鳥語花香的春日午後,蘇小小收拾得漂漂亮亮,和賈姨乘上油壁車,沿湖漫遊賞春。正巧,這天從建業來的名門公子阮鬱,也正騎馬遊觀錢塘勝景。阮鬱信馬悠悠,邊走邊看,正陶醉在碧波綠柳的春意中。忽見迎面駛來一輛裝飾豔麗的油壁車,他不經意的望去,卻正好見到探著頭欣賞湖景的蘇小小,那小小女子竟是那般瓊姿玉貌、嬌媚動人,就象飄臨人間的雲中仙子,不覺令他心醉神迷。於是,當蘇小小的車擦肩而過後,阮鬱勒轉馬頭,一路緊跟不捨。蘇小小在那一剎那也看清了對面而來的馬上公子,見他眉目清朗,神情灑脫,也十分中意。這時見他隨車而來,心中暗喜,於是高聲吟道:妾乘油壁車,朗騎青驄馬;
何處結同心?西冷松柏下。
阮鬱聽了心想:這分明是邀我的情詩嘛,豈可辜負佳人的盛情!他夜裡回到客棧,趕忙向店家打聽,店家告訴他說:“西冷橋畔的妓家蘇小小,誰人不知!滿城貴公子人人傾慕,無奈她自視甚高,性情執傲,好花雖妍,看雖可看,要攀摘卻是不易呀!”
即使不能攀折,坐對名花,心靈交融,何嘗不是人生一大樂事!阮鬱打定了主意,第二天午後,準備了精美的珠玉為見面禮,繞過西北湖濱,穿過鬆柏濃蔭,沿著林間小徑,直達西冷橋畔。但見花遮柳護之下,靜立著瓦屋數間,周遭鳥雀啁啾,景色清幽,真是一處人間天堂!
阮鬱輕輕把馬系在柳樹下,上前輕輕叩門。門吱呀一聲開啟半扇,賈姨出來十分客氣地詢問來由,阮鬱歷述昨日遊湖幸遇佳人,蒙佳人垂青,贈詩指路的情形,並誠摯地表明:“今特備薄禮,企望一見芳容。”
賈姨一聽就明白了,她昨日陪蘇小小遊湖回來後蘇小小茶飯不思,似乎心事重重,她早已猜中了幾分。於是,賈姨請來客入屋落座,奉上香茗,進內屋稟報蘇小小去了。阮鬱閒坐著四周觀望,只見窗外院中繁花似錦,室內佈置雅潔樸素,牆上掛著字跡絹秀的屏軸,架上排著成堆的書卷,窗下矮几上置一古箏,處處光潔,一塵不染,足以顯示出主人的清雅風格。阮鬱不由得對蘇小小又萌生了幾分敬意。
蘇小小由內室姍姍步出,她今日淡妝素抹,低眉含笑,與昨日的明豔判若兩人。賓主見過禮,對面坐下,兩人談詩論文,十分投機。不知不覺中,窗外已是暮靄四合,兩人話題不斷,都有些不忍道別的心緒。賈姨進來點上蠟燭。不一會兒,又擺上幾樣精緻的酒菜,於是主客邊飲邊談,直到夜闌人靜。
由於回城的道路幽暗曲折,阮鬱只好留宿在蘇小小客房。夜已深,阮鬱在鬆軟的床上卻翻來覆去睡不著,索性披衣起身,踱到院中。剛一出門,他就發現院中已站著一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蘇小小,她洗盡了鉛華,披一身素衣,站在那裡仰頭望著天上皎潔的滿月,兩顆晶瑩的淚珠掛在她長長的睫毛上。阮鬱一見,心中痛愛至切,悄悄上前,伸出兩臂,擁住了蘇小小小巧的身軀。蘇小小其實早已察覺到動靜,但她一動不動,只是閉上眼睛,靜靜地偎在阮鬱溫暖的胸前。
阮鬱抱起蘇小小走入臥房,度過了溫馨纏綿的下半夜。阮鬱驚異地發現,這個名滿錢塘的詩妓,竟然還是一個噗玉未雕的處女呢!
從此,他倆人如膠似漆,形影不離。每天不是在畫舫中對飲傾談,瀏覽湖中綺麗的風光;就是一個乘坐油壁車,一個騎著青驄馬,同去遠近山巒觀賞怡人勝景。儼然象是一對恩愛的小夫妻,羨煞了無數擦身而過的遊人。
萍水姻緣畢竟缺乏根基,半年之後,阮鬱的父親在建康聽到兒子在錢塘與妓女混在一起的訊息,立即派人把阮鬱叫了回去,嚴加看管在家中,不許他外出半步。
阮鬱走後,蘇小小在家閉門不出,整日仰頭企盼,等待情郎的歸來。
一個月過去了,不見情郎的蹤影;一年過去了,連一點音信也沒有。蘇小小由渴望、失望到絕望,終於病倒在床上。多虧知心的賈姨悉心調理,疾病漸漸問愈。為了使蘇小小忘卻舊愁,賈姨又讓一些可心的文雅公子進屋來,陪蘇小小聊天。慢慢地,西冷橋畔又恢復了往日車馬盈門,絡繹不絕的勝況。
“曾經滄海難為水”,有了與阮郎的那一段幽情,蘇小小再也無心傾情與誰了。她與客人仍然僅限於品茗清談,偶爾置酒待客,或獻上一曲清歌,絕不留宿客人。好在能在這裡登堂入室的客人也都是文雅之士,並不會有過分的要求。
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