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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5部分

。”

於是王爾烈和顒琰一笑起身。王爾烈安排,自己住西房,人精子住正房護衛。顒琰伸欠著身子笑道:“我其實不困,下午慧兒給我按捏,睡得很香……”王爾烈道:“慧兒這麼跟著您,也就是您的身邊人了,這沒什麼忌諱的,她就在房裡侍候就是了。”顒琰不禁臉一紅。慧兒端著一盆熱水進來,也聽見了這話,紅著臉低頭端水進了東屋。人精子卻不敢就睡,抱來草荐,在正屋打理了鋪蓋便出外巡行。裡外檢視了位置、形勢,又在合水峪村轉了一匝才回來,猶自聽東屋裡慧兒嬌喘呻吟,床上翻騰斷雲零雨之聲隱隱可聞……他是練功之人,且滿腹警惕心思,也不理會,靠褥蒙被,調息默運元神。直到四鼓時分,聽見院中一聲輕響,似乎是誰撒了一把土似的,心知是師傅來了,人精子躡腳到窗前,舐破欞紙覷了覷,提了刀無聲閃出去……

此時山高月小,氣寒風清,蒙山祊河幽谷橫絕,河冰如巖,都蒙在一派茫茫溟溟的深沉夜幕之中。離著合水峪向東約百里之遙,福康安率兩千軍士正在夜行軍,急奔平邑而來。隊伍是從界碑鎮的河下村戌時出發的。從河下村到平邑,從木圖①上看,筆直去量,只有七十里。但當地人誰都知道,這一段其實幾乎沒有路,等於是繞龜蒙頂主峰在山下東南走了一個弧形,有的地方還有羊腸小道,有的地方乾脆就是榛莽荒石,連放羊的都不肯輕易走的。福康安在蒙陰,一路上只思量兩件事:一是不能讓王炎、龔三瞎子奪路上孟良崮;二是物色嚮導,急速秘密傳報平邑,形成合圍之勢:即使不能全殲,擊潰山上造反人眾,他們也只能逃向魯中平原——剩下的事就是搜剿捕拿了。

①木圖:類似於今軍事沙盤地圖。

兩千人的軍隊無一人騎馬,全都是新發的軟皮底子快靴,人人銜枚而行,走得無聲無息。冷線一樣的月亮時而在雲中露頭,時而又隱進高高的嶺背後邊。隊伍單行行進,足足拉了有五里許長,像一條黑蛇在山谷中蜿蜒遊走,依山勢時而向北又踅向南,卻是毫不猶豫地向西南挺進。福康安自己也是徒步,走在離“蛇頭”約半里遠近隊伍中間。王言保緊隨他身邊,身上揹著福康安用的水、酒,還有一葫蘆醋,包裡有卷好的蔥醬和煎餅、熟牛肉,救急的雲南白藥、正骨水什麼的。他身子不算壯實,已是內衣渾身溼透,咬牙跟著一聲不吭。忽然,福康安站住了腳,說道:“水,拿水來。”王吉保站住了身,摸索著晃了晃套著棉套子的水葫蘆,失望地說道:“水葫蘆口凍結了封口,酒沒凍。爺喝一口解解乏兒,成不?”

“酒是洗傷口用的。軍令不許飲酒。”福康安的臉映在黯淡的月影裡,看不清什麼神色,語氣乾澀單調,略微帶點嘶啞,說道:“把醋拿來我喝一口”

這是父親傅恆的家教,行軍一酒二醋三水,醋排在第二。但他不慣這樣幹口喝醋,一口下去,立時酸得嘴牙咧嘴,卻也就滿口溢津,不渴了。一手遞還葫蘆,看著隊伍,說道:“前後傳話,就地休息半袋煙時辰;不許走動交談,有屎快拉,有尿快撒——叫前頭賀老六帶個嚮導跑步過來!”

長長的隊伍挨次停了下來。兩個黑影沿著隊伍邊緣磕磕絆絆到了福康安身邊,走在前頭是個精幹矮個子,操一口四川話,單臂一橫,行禮問道:“四爺,您傳我?”

“前頭又到岔路口了。”福康安看一眼高矗在暗穹裡的龜蒙頂,問道:“我們走了多少路?”賀老六道:“回四爺,這幾個嚮導賣力,我們全是抄小道走的,已經走了四十里。離平邑還有三十五里。”福康安沉默了一會兒,又問嚮導:“幾時能進城?”

為防誤導,他共用了十個嚮導,隊前面六個後邊四個,每人分發二十兩銀子,錢喂足得打呃兒,都是一身邪火錚勁,那嚮導見問,說道:“回帥爺的話,我們幾個都走過,上去右邊這道坡就是龜蒙頂的南柏林,下山十里就進平邑,用一個時辰就足夠——從這左邊向南下去,是祊河上游,一路漫下坡二十里。不過那是夏天走,冬天走河床要跌筋斗兒的——”

“你不要囉嗦,走下坡要多少時辰?”

“回帥爺,要一個半時辰。”

福康安咬著細牙思量了一下,說道:“那就走南柏林。老六,你身子還挺得?”“我川漢一個,身板兒硬,挺得!行軍就這‘鬼樣子,前頭的便宜,就怕後頭吃不消!”賀老六道,“依著我說,南柏林雖然近點,還要上這個陡坡。節省些氣力,咱們走下頭河川,離龜蒙頂也遠點,山上不容易聽到動靜。”說罷望著福康安等令。他是川軍綠營裡的小棚長,比芝麻還小一點的官,跟傅恆打金川,又打緬甸,軍功晉升直到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