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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部分

貽直,從先帝爺時就聒噪。這人越老火性越大,原來是小聒噪,現在是大聒噪,索性梆梆地和朕對口兒。真掃興,不看園子了!”紀昀說道:“他不該說我是佞臣。但我佩服他這份膽識,自古歷朝,廟堂上如果沒有聒噪臣子,那個江山就要出毛病。”

傅恆不知乾隆要給尤明堂什麼處分,聽他這份口氣,略覺放心,見乾隆懶懶地轉身回殿,一邊隨侍在側,一邊說道:“紀昀這話說的有大臣之風。奴才以為,孫嘉淦、史貽直是一類,有話就說,尤明堂和範時捷又是一類,是辦事的臣子,到憋不住時才說話。朝廷有幾個肯說話的,無論對與錯,總歸是好事,處分就免了吧?”

“你怎麼那麼害怕處分?”乾隆笑道:“朕不取其言,還要取其人。尤明堂當戶部堂官近二十年,家裡窮得只有三個使喚人,這樣的官如今是越來越少,豈能不給予‘處分’?紀昀遭了他的碰,就由紀昀去傳旨,加給他一級,賞雙俸!”

三十四 笑話連篇皇帝開心 訓誡諄諄皇后講情

乾隆一腦門子游園心思,給尤明堂攪得乾乾淨淨,雖然不怪罪,也覺意興索然。回到延燻山館猶自對窗發怔。傅恆和紀昀沒奉旨意不敢走,又不敢問,只好木偶似地並排站在紗屜子旁,不時用目光睨著乾隆。

“要是皇帝真能像戲裡的皇帝那樣,該有多好!”許久,乾隆才感嘆一聲,說道,“——有事出班啟奏,無事捲簾退朝,想怎麼行賞就怎麼行賞,想怎麼花錢就怎麼花錢。”他若有所失地一笑,“可惜,那都是些昏君,亡國之君一一這是聖祖爺跟我說過多少次的話,也是他老人家的感慨。如今想來,真像夢一樣。”他呆呆地看著外邊,抿了抿乾澀的嘴唇,沒再說什麼,兩手輕輕卷著那張圓明園規劃圖,捲起,遞給傅恆,這才說道:“交給戶部,傳旨給他們,按原數每年減半撥出銀兩。這個尤明堂!唉……朕原打算在有生之年看著修好這園子的……”他搖頭苦笑一下,下邊的話便未出口。傅恆思量著,笑道:“臣以為不必重起新園子,現在已有圓明園、暢春園、西苑、西海子,將它們連線起來,規模也就蔚為大觀,就地勢擴修開去,重新點綴西洋景物,可以省一大筆銀子,已經修好了的立刻可以啟用——逐年修、逐年用,總名兒仍叫圓明園,這麼作實惠,聲勢也小點。不然,就尤明堂不說話,花錢花得受不了時,御史們一窩蜂地叫起來,反倒有失朝廷體面。”

他這樣一說,乾隆又高興起來,說道:“就照傅老六的意思。修園子的事朕獨斷一下。因為你們這些當家大臣,準定是不同意的。果然張廷玉、鄂爾泰天聾,你和訥親地啞。你現在這一說,既體念到朕的心,又顧及到下頭辦事人,倒真的是兩全其美。你今年是而立之年,比訥親還小著七歲,到底年富力強,心思靈動。”紀昀便忙湊趣兒說笑,道:“主子說起‘而立’,我倒想起一個笑話兒,尹繼善主持南闈,出題‘三十而立’,有個冬烘秀才起講,說‘今日乃知古人體氣之羸弱,年至三十才能起立治事’。尹繼善叫了他來,他還嘵嘵置辯,說‘聖人原話還有錯?’尹繼善說,‘照你這麼說,五十知天命,就是會算命了,六十耳順,六十歲之前必定都是聾子了……’”他沒說完,乾隆已是哈哈大笑,“好,好!本朝人物,本朝故事,可以入‘笑林’了!還有人來說,紀昀給棠兒湯餅筵上的那詩,朕也笑得肚子疼!”傅恆忙也逗趣兒討乾隆開心,笑道:“後來我問棠兒,棠兒也笑得前仰後合。棠兒是個懂事女人,要遇上肖路婆娘那種糊塗瓤子,不定鬧得什麼樣兒呢!”乾隆便問,“肖路?肖路是誰?”

“原來軍機處的雜役,納捐選出去當了縣令。主子還記得劉康那個案子,他是幹證。”傅恆笑道:“後來轉鄭州州判,肖路要和同僚上下聯絡,又不便出面,就叫他老婆小四兒擺桌子請客,請的是知州夫人、典史夫人和長吏夫人。四個女人坐齊,小四兒便請教各人貴姓。恰那長吏老婆姓伍,知州夫人姓戚,典史老婆姓陸。還沒舉筷子小四兒已經大怒,把酒瓶子往桌上一墩說:”我在孃家排小四兒,你姓“五”(伍),她姓“六”(陸),她姓“七”(戚),好哇,都比我大!要再有一個,莫不成姓“八”?‘一頓生氣,竟撂下客人回了後房生悶氣!“

話音剛落,乾隆笑得“噗”地將一口茶全噴了出來,紀昀躬下身子笑得渾身發抖,問“後來呢?”“後來就落了個‘糊塗四兒’的名兒。”傅恆笑道,“肖路正是庸人有厚福,後來又升選為南京同知,為慶賀升官請客,因為老婆糊塗,肖路這次親自作陪,請的都是憲眷,有江南臬司太太,南京道太太,還有南京城門領太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