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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部分

“怎麼寫?”張廣泗眼中放出光來。須臾又道:“海蘭察和兆惠恐怕不肯替你我瞞著。”訥親咬咬牙,硬著心腸說道:“刷經寺被困,海蘭察救援不力,使莎羅奔佯攻得逞。兆惠是隨中軍行動的護軍將領,不能預防敵人偷襲,致使我軍傷亡慘重。都是可殺之罪……”

在外邊守風的吳雄鴻,聽他二人計議怎樣恩將仇報殺人滅口,渾身汗毛直炸,一陣一陣顫慄。他跟張廣泗多年,張廣泗剛愎跋扈是有的,但待下罰重賞也厚,壞心術的事不多見。這個訥親冷峭寡言,但素來溫文爾雅、待下禮遇絲毫不苟——怎想到事到急處,兩個人都如此陰險狠毒?吳雄鴻恐懼得不能自持,屋裡訥親輕咳一聲,竟嚇得他一陣哆嗦。正恐懼間卻聽張廣泗道:“吳老夫子進來,商量一下寫摺子。”

天近五鼓時,一個黑影倏地閃進了兆惠、海蘭察合住的帳篷。輕微的氈簾響動,立即驚動了二人。幾乎同時,海蘭察和兆惠都睜開了眼,不言聲四目炯炯盯著來人動作。黑影進來在門口站了一下,似乎在適應帳裡的黑暗,接著便躡手躡腳向兩個板床中間茶几走去,摸索著端起杯子,窸窸窣窣向下塞了一件什麼東西。海蘭察見他要走,“嗯”地一聲坐起來,雙手鉗子般握住那人手臂,低喝一聲:“什麼人?奶奶的,敢打我的主意!”

“別,別……別動手!我、我、我……是吳、吳雄鴻!”

“吳什麼玩藝?老子不認的!”

“就就……就是吳師爺!”

兆惠一下子晃亮了火摺子,海蘭察也丟開了手,都愣了神,看著幾乎被海蘭察唬癱了的師爺。海蘭察平日和他挺熟捻的,不禁笑道:“你這麼鬼鬼祟祟的,還是個讀書人!我還以為哪個餓兵進來摸索牛肉吃呢!”吳雄鴻的臉兀自煞白,用嘴努努茶几,兆惠走過去,從茶杯下抽出一張紙,只見上面歪歪斜斜八個字:恩將報以仇速作計兆惠便問“左手寫的?”

“什麼玩藝?”

海蘭察見兆惠變了顏色,接過他手中紙條,只看了一眼,心裡也“轟”地一聲,立刻弼弼急跳,遂急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吳雄鴻不敢久待,只揀要緊的說了個約略。又要過紙條,在燈上燃著,看著它燒盡,用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眼光看著呆若木雞的兆惠和海蘭察,說道:“我得趕緊走,你們好自為之——信不信由你們!”說著一閃便出了帳。

兆惠和海蘭察木雕泥塑般站著。許久,才像作了一場噩夢醒來,轉臉四目一對,都是火花一閃。二人都是天分極高的人,頃刻間便意識到自己命在須臾之間。

“怪不得夜裡佈置軍務,訥親一句不提你我,也不檢討刷經寺之敗。”兆惠淒冷地一笑,“原來要拿我二人開刀!”

“他現在還不能動我們,”海蘭察咬著嘴唇,緊張地思量著說道,“松崗的兵都是我們帶出來的,出死力救他們,兵士們都知道,他怕譁變!”兆惠點點頭,他已經恢復了鎮靜,悶聲說道:“我們現在不能逃,那樣他就更有口實,這裡形勢兇險,他不敢動我們。一待莎羅奔兵退,就要下手了——我們現在不是沒差使嗎?天亮和那個桑措會談,我們兩個要個差使,管刷經寺到松崗這段路和藏兵交接糧食的事。這佯,我們行動手腳就放開了,在刷經寺尋逃路,比這裡容易得多!”“光我們兩個逃不行,我有十幾個弟兄,都在大糧庫當分庫佐領。”海蘭察手捏下巴,沉吟著道,“要讓他們知道點影子,到時候策應一下。萬一不成,也有人報告朝廷——殺人可恕,情理難容!他們就這樣報我們的救命之恩!”

兆惠佩服地看一眼永遠帶著稚氣的海蘭察,在與兵士交往這一條上,他確實自知不如。海蘭察做到副將銜,什麼馬伕、伙頭、哨伍長之類的狐朋狗友還有一大幫,和兵士們一塊吃偷來的狗肉……他秉性嚴重,不苟言笑,臨急時才曉得雞鳴狗盜之輩也大有用處。兆惠心裡嗟嘆著,回答海蘭察道:“大利大害面前,沒有情理仁義可言。他們的身家性命、功名利祿比我們的命要緊得多!”

訥親和張廣泗的“報捷”奏摺遞到北京,恰是五月端午。當時在軍機處值差的是文華殿大學士、刑部尚書劉統勳。一見是報捷的奏章,粗粗例覽一遍,便起身徑到永巷口,卻見養心殿廊下侍候的太監王恥抱著一堆東西出來,因問道:“皇上這會子在養心殿還是在乾清宮?”

“萬歲爺和娘娘剛剛啟動鑾駕,先祭天壇,再到先農壇籍耕,午時才得回來呢!”

乾隆身邊十三個大太監。貼身的五個,卜孝、卜義、卜禮、卜智和卜信在內殿侍候起居;外廊八個,王孝、王梯、王忠、王信、王禮、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