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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2部分

木菸袋杆一撅兩截,喊了聲’陽間沒有天理王法,到陰曹地府我告你紀昀三狀!‘用菸袋杆楂順口直捅進去……他兒子在柵欄外也一頭撞暈死過去……”

這樣陰慘悲悽的場景,李氏說得如目親歷。一陣哨風掠窗而過,案頭的燭火不安地一晃,昏燈暗影中簾動帷搖,彷彿那個冤魂就在屋裡倏去倏來,連劉墉這樣問老了案子的也心裡起疹,福康安竟不自禁心裡顫抖起來。良久,劉墉嘆息一聲,說道:“這是兩家強梁相遇,城門失火,池魚遭殃。你們是李家老佃戶,地賣給姓紀的,紀家寧肯地荒了也不讓你種,是的吧?”

“爺這話再明白不過。幾百家佃戶,但綽住個‘李’字就奪佃……”李氏咽嗚著說道,“窮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李戴原也是鄉里一霸,他犯了這個忌,倒運的還是我們小戶人家……大臘月裡,紀二官人莊丁們出來收房子,幾十家子一個村都拆成白地。我男人公婆早死,兒子還小,紀家又不收留我。有甚麼法兒?幸虧他三嬸子是自耕農,把兒子過繼了去,也算有了個著落……我們鄉里過社會,小時候跟著舅舅拈場子配戲,會彈琵琶,就帶著女兒逃荒出來了……”福康安卻問:“你說李戴死前叫他兒子告御狀,他告了沒有?”小菊在旁一哂,說道:“你問李存忠?李戴死前跟他說:”你捨得下房裡那囤黑豆,就能告出御狀!‘他回去扒開黑豆,裡頭藏的都是幷州足紋,有兩三萬兩,告狀都化出去,他捨不得這錢;告狀要去北京撞景陽鍾,順天府裡過釘板,官司贏了也要流配三千里,他捨不得這身子。他家長工口裡透出風,四里八鄉才知道不是不告,是捨不得告。他現在綽號就叫’李舍爹‘。“

幾個人聽了都是一笑。屋裡陰森悲愴的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福康安從人精子手裡取過銀子掂掂,想了想,皺著眉頭又掏腰間,有十幾枚金瓜子兒,是和馬二侉子下棋贏的——都掏了出來,想遞給小菊,又轉遞給李氏,滿臉老成說道:“你們是良善百姓,不在樂藉,不要做這生涯了,不但受欺負,也要替你兒女將來出身作個打算吧!這點錢當然不夠,明天——明天下午吧,你們再來一趟,我再幫你幾兩。就這裡租間房,任是做個甚麼小生意,也比這行當兒強些。”

“謝爺的恩典!”李氏一聲慟號雙膝跪了下去,小菊伏地泥首叩頭,淚流滿面,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抖著手死命摳那樓板縫兒。

福康安也被自己的善行感動,眼圈紅紅地,擺著手道:“去吧,去吧,別再說甚麼了。”待李氏母女退下去,才轉臉對剛進來的黃富揚問道:“見過這裡青樓的把頭了?沒找你甚麼麻煩吧?”

“爺,他不敢!”黃富揚笑道,“青樓行雖然不在三教九流。也一樣是江湖飯碗。他們尊的是管仲夫子的粉堂,粉堂老大是我的把兄弟,敬還來不及敬呢!倒是從他那知道了蔡七的蹤跡,這事得趕緊回爺。”

福康安和劉墉幾乎同時身子向前探了一下,象兩隻突然發現了老鼠的貓,直盯盯瞧著黃富揚。劉墉的嗓子壓沉了,帶著喑啞問道:“蔡七在棗莊?有沒有下落處?”黃富揚笑道:“是那個王八頭閒話裡套出來的,沒奉兩位爺指令,不敢深問……他現在就在隔壁,想請我吃酒。我說我是有主子的人,得過來請示——”福康安不等他說完,身子向後一仰靠了椅背,一揮手道:“叫他過來!”

“是!”

“稍待。”劉墉止住了黃富揚,轉臉問福康安:“要不要亮身份?”福康安道:“他是這裡的坐地虎,有家有業的,給他亮明瞭無礙。”

黃富揚答應著出去,頃刻便聽樓板響,帶著一箇中年人進來。福康安看時,來人約可四十歲上下,青緞開氣袍上套黑考綢團花褂,脖子上還吊著付水晶墨鏡,方面闊口上留著修飾得極精緻兩綹八字髭鬚。一不留神,讓人瞧著是哪個三家村的不第秀才童蒙先生,只頭上一頂淡綠氈帽,那是他須得戴的……摘了帽子,咧口兒便笑,向二人打了個雙膝長跪禮,說道:“小人給二位爺道福金安!”

福劉二人都沒料到這麼個人竟是個尖嗓門兒,不禁相視一笑。福康安一笑即斂,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回爺的話,小人叫揣繼先。”那人滿臉媚笑,怕聽不明白,在手心裡虛劃幾筆,噓了一眼劉墉,說道:“揣,懷裡揣個物件的‘揣’……”福康安聽也沒聽說過這個姓,便看劉墉。劉墉道:“這是前明靖難之役,有一等犯罪為奴人家逃亡避難,改名換姓下來的後裔。‘揣’字有‘藏’的意思——別的不問你,聽說你知道蔡七的去向。說說看!”揣繼先一怔,便看黃富揚,低眉順眼說道:“小人雖說操業不雅,也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