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弘皙已經“轟”地一聲頭脹得老大。煞白著臉道:“都進去,讀書!有什麼好看的!太監們把這裡打掃乾淨。一會兒+六叔和永磺、永璉來了瞧著是什麼樣子?”說罷走過來,親手拉起弘晌,撫慰道:“我真的不是有意拉偏架,弘皖這小畜生回去我自然要料理他……可憐見的,你就這麼大氣性。家裡怎麼樣?你也難……來來,跟哥子到那屋去,有好東西給你呢!”
待永磺、永璉他們來的,一切已經風平浪靜。
二十二 楊名時遭鴆毓慶官 不逞徒撫屍假流淚
弘皙好不容易熬到申未時牌散學,強按著心頭的驚悸儘量從容不迫地踱出東華門,招手叫過貼身太監王英,低聲道:“你這會子去恆親王府和怡親王府,叫弘昇和弘昌立時過這邊來、就說得了幾本珍版書,請二位爺過來觀賞。”說罷登轎而去。一路上弘皙只是疑思:“在楊名時茶點裡做手腳,當時機密得很吶……這小鬼頭怎麼夾七夾八一口就說了出來?”他沉悶地撫著想得發熱的腦門子,楊名時“中風”前一天的情景立刻清晰地顯現出來。
那是冬至日過去的第二日下午,弘皙原說要到理藩院和光祿寺去查問旗人年例銀子,還有功臣子弟有爵位的祭祖賞賜發放情形也都要匯總兒寫摺子奏報乾隆。過東華門時,他覺得身上穿的單薄,坐在轎上有寒意,想想自己在毓慶宮書房常備著一件玄狐大髦,別的太監又進不去,只好自己下轎進內來取。進了上書房,卻見學生們都沒有到,只楊名時獨自緊蹙眉頭坐在炭火盆旁沉思,弘皙一手摘下衣架上的大髦,順口問道:“楊師傅,你在想什麼?”
“唔?”楊名時渾身一顫,彷彿才從沉思中清醒過來,回頭見是弘皙,便道:“是王爺來了?——你來得正好,我給你看件東西。”弘皙見他臉色陰沉語氣沉重,也不見禮便向案頭走去,心裡忐忑著問道:“楊師傅,到底出了什麼事?”楊名時不言聲,順手取過一本窗課遞過來,說道:“這是弘晌寫的仿字,請過目。”
弘皙看了楊名時一眼,接過本子翻了翻,並沒什麼異樣的毛病,楊名時道:“你把帖子抽出來,看背面。”弘皙依言,從雙疊紙夾縫裡抽出帖本,卻是張熙手書的《石鼓歌》,也不見出奇,翻過來看時,亂七八糟橫抹豎塗的都是字,大的有核桃大,小的只蜉蟻大小。楊名時用手指在左下角指了指。弘皙仔細看時,一色端凝的蠅頭小楷:辛卯庚午丁已丙辰何以自克!其理難明,當問之楊。賈士芳捉妖,有趣有趣……
下面濃墨還畫著幾個莫名其妙的符。弘皙頓覺頭皮一炸,從心底裡泛上一陣寒意,顫著聲說道:“這不過是小孩子信手塗鴉,練字兒的……我看不出什麼意思……”
“當然是有意思的。”楊名時冷冰冰說道:“這八個天干地支是當今的生辰,大約有人說它個‘相剋’,弘晌偷聽了記下,想來問我。下頭畫的符我也不懂,去一趟白雲觀,問問張正一我就能弄明白,別看字不多,其中有好大一篇文章呢!”楊名時毫不客氣揭破了這層紙,弘皙越發急得六神皆迷,雷驚了似的愣了半晌,結結巴巴說道:“是……是弘晌來問你的麼?”楊名時搖頭道:“弘晌沒有問,是我茶水撒在本子上,這些悖逆字句顯了出來。倒是我叫了弘晌來問,支支吾吾地聽了不少話外之音。”
“他……他胡說了些甚麼?”
“你自己做的什麼事,要問我麼?”楊名時突然提高了嗓門,“啪”地拍案而起:“不要忘了,我做過六年知縣!平素看你溫文爾雅,怎麼心裡存著這樣的念頭、你請的哪裡的道士,或者信了什麼邪教,膽敢弄這套玄虛?前車之轍尚在,允眩�墓始浚�憔谷徽瞻岵晃螅∥蘧�薷覆恢也恍⒉匯��閌鞘裁炊�鰨∧闃�勒饈鞘裁醋錈�矗砍迷鞝虻悖�涯切心�戎�醯難�四孟攏�弦桓鱟錛旱惱圩櫻�悄愕耐夾輪�潰 �
聽著這毫不留情的質問和斥責,弘皙心膽俱裂,嘴唇劇烈地哆嗦著,渾身幾乎都要癱軟下來。楊名時也是氣得臉色焦黃。弘皙膽怯地試探道:“師傅,你說到這裡,足見你的仁愛之心。前些日子幾個弟弟不知是誰,確實請過一個道士,說是府裡後宅夜裡有鬼哭,請他鎮祟的。我也沒見這個人,也不知道他們背後做了些什麼。真的,楊師傅,你寬我幾天,容我查一查來龍去脈……該怎麼樣,我必定給你回話……”
“你真的不知道?”楊名時口氣鬆緩了一下,“這麼大的事,他們能揹著你?”“真的!”弘皙目光熠然一閃,忙又垂下眼瞼,誠摯地說道:“我起誓!說實在的,今天您乍說這件事,我真象晴天遭了霹靂。家父在世時,大伯直親王允眩�投運�鹿�夥